第 4 章

莫向晚下午準時下班,去學校把莫非接回了家,伺候莫非洗漱完畢。莫非一邊喋喋不休說著學校裏的趣事。

“於雷和崔浩浩被少年宮選去領唱了。男生還領唱,真像傻瓜。”

“老師說那個節目十一要上電視的,和歐洲一起做的一個什麽文化的活動。於雷美死了,他說他要做廖昌永。”

“媽媽,你知道廖昌永嗎?他唱過《北京歡迎你》,於雷說廖昌永以前就住他家隔壁。”

說的太多,被莫向晚一聲喝止:“男小囡這麽多話,當心變成長嘴婆!”

莫非狡黠地笑,似足小狐狸。他糾正母親說:“媽媽,你應該說男小囡這麽多話,當心將來娶不到老婆。”

這一下莫向晚語塞。

後來莫向晚到“MORE BEAUTIFUL”對管弦說:“現在的孩子太損了,思想太成熟。”

管弦正給手下一個新來的小吧女化妝,用銀色眼影銀色唇膏,頭上還套著銀發套,遠看就像白發魔女。管弦說:“要是你給他找個爸,他就孩子氣些。男孩子性格正常的話,最好不要膩著媽。”

莫向晚直想翻白眼。

“那我還算把他教的好。”

銀色小吧女是初次在酒吧駐唱,腿有點兒抖,管弦說:“抖什麽?坐沒坐相,不就是唱個歌,又不是下海。”

莫向晚笑著說:“你這裏從來不做非法買賣。”

管弦說:“我的場子裏,自然是不準的,出了場子,誰管她們那許多?”

管弦是個銀盤子臉,也是粗眉大眼,和瓜子臉的莫向晚竟有幾分像,也許正是這相像,才讓她們投了幾分緣。

當初生莫非是難產,醫生找人問“要大人還是要孩子”,是管弦做的答。後來莫向晚九死一生醒過來,管弦頭一句話問:“你這丫頭,是不是被哪個男人騙了?”

莫向晚生產過後,思路停頓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那倒不是的。”

故此,管弦一直好奇,時不時問:“到底你是怎麽懷的孩子?”

莫向晚就會含糊說:“你怎麽跟圈裏人一樣八卦啊?”

“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言不其實。”

這一晚,莫向晚對管弦說:“我前幾天看見莫非的爸爸了。”

所以這樣一句話,讓管弦手裏的眼線筆抖了一下,她立刻幫小吧女擦了去,口裏問:“我等你這故事等了多少年了?”

“一切很簡單,大約你聽完會說我是大傻瓜。”

“姐姐這把年紀,沒有見過幾個純粹的傻瓜。”

莫向晚是不想回憶的,她想,過去應當是一條越來越淡的底線,終至要被擦一個幹凈。她的現在才是濃墨重彩。

可是遇到了那個人,她的夢裏有多了幾分真實。她所駭怕的真實,她對自己冷笑,怎麽半點壞事都做不得?她以為那是拯救她的一條荊棘路,雖然如今仍有後遺症,總體來說,一切還好。可是雁過留痕,她挺無奈。

莫向晚說:“我對生活,真沒有什麽大追求。”

管弦攆了小吧女出去。

莫向晚說:“我爸爸有兩個愛好,一個是賺鈔票,一個是包二奶。”

管弦笑起來:“這樣一來,你是有童年陰影的。”

可不是?

莫向晚想要笑得開心豪爽一點,不過終於還是苦笑。

那一些過往雲煙,不知從何說起。

在莫向晚小時候,她的父親莫尊曾打過這樣的保票:“我的女兒是要富養的,我把我閨女養的漂漂亮亮,將來嫁個好男人,什麽都有了。”

莫向晚不知道好男人的標準是什麽,總之她的父親莫尊絕對稱不上是好男人。他口口聲聲說“女兒要富養”,但他賺來的大把財富包了一個第三者養了一個兒子。

莫向晚同父異母的弟弟比她小十六歲。誰願意有一個比自己小十六歲的同父異母弟弟?莫向晚當然不願意。

她對莫尊說:“你什麽都有了,怎麽還能去幹道德敗壞的事兒?”

莫尊面朝南方,一臉無奈地對女兒說:“我不就缺個兒子嘛!”

莫向晚當時想,我活了十六年,原來身邊最無恥的男人是我爸。

這個打擊太大了,她對莫尊說:“你怎麽過了這麽多年才想起來你缺一個兒子啊!”

莫尊拍拍莫向晚的手,又摸摸她的頭:“有個弟弟不好嗎?”

莫向晚拍開爸爸的手,說:“我要告你重婚罪。”

莫尊供職銀行,在分行副行長位置上待了好多年了,目前有扶正的希望,他當然不會願意毀在自家女兒手裏。

他好聲好氣說:“晚晚,我跟你媽媽離婚,又不是不要你,爸爸每個月還給你零花錢。你不是要買伊都錦的新裙子?爸爸今天就去南京路給你買。”

莫尊甩甩頭發:“我不要。”

莫向晚的媽媽孟小東跑出來,抱住老公的大腿哭:“你的兒子你領回來好了,我認下來的。我不要離婚,嗚嗚嗚,求求你,我不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