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立洲考去了北方的大學。他到哪兒,哪兒就風起雲湧。他比高中時期更忙,每逢星期六往家裏打一通電話。通話時間或長或短。

這天聽完馬琳的念叨,陳立洲說:“媽,我知道了。冷了多穿衣,餓了就吃飯,這些話我聽十八年了。”

馬琳說:“媽給你交代的是經驗之談,你別不耐煩。”

陳立洲哄她:“兩句話很押韻啊。”

馬琳笑了。

陳立洲問:“對了,烏夏呢?”

馬琳看一眼侄女的房門,“在裏面做作業。烏夏上了高三,天天埋在書堆裏了。”

“行吧。”陳立洲說:“媽,我有另一通電話進來,先掛了。”

和同學聊完,陳立洲看看時間。八點零八分,他的堂妹該晾完衣服了。

他打了陳烏夏的電話。

陳烏夏正在做數學題,鈴聲響起,思路斷了。“哥。”

手機太燙,陳立洲戴上了耳機,把手機放遠,“上了高三還適應嗎?”

“還好。”大家都非常關心她的學業。

“聽說李深要給你補課?”

陳烏夏驚訝:“哥,你人不在,消息這麽靈通啊。”

“我在高中又不是只有同學,還有師弟師妹。”陳立洲半躺床上:“再說了,李深不是樂於助人的人,他做了好事,大家反而盯上他。”

陳烏夏覺得,李深除了面冷寡言,沒有太大的缺點。但堂哥常常暗諷李深。她問:“哥,你和李深有什麽誤會嗎?”

“誤會個鬼,根本是他有意為之。我現在畢業了,再也不用和李深捆綁了。”

“捆綁?”

“這事你不知道,私下傳的。李深利用我給他擋桃花。”

“擋桃花?”陳烏夏天天帶著老年機,同學們懶得跟她手機聊天。而且,她對八卦敏感度也低。

“這事要從初中說起,有人給我和李深編了一段緋聞,香艷刺激,神仙聽了都想下凡。身為當事人之一,李深有義務為我正名。結果他一個字沒說,光我一人解釋反而欲蓋彌彰了。”陳立洲講起往事,已經淡然。“要不是李深和我話說不了幾句,我真以為他對我有意思。烏夏,他毀了哥的青春。”

陳烏夏:“……”

“但是,烏夏。”陳立洲笑了:“李深不是一無是處,他的價值就是他的頭腦。既然他同意給你補課,你一定得榨光他的腦子。他的學習方法大多劍走偏鋒,和我很不一樣。你學了他的解題思路,再把他一腳踢開,就當報了哥的青春之仇。”

“哥,我覺得……他也有熱心腸的時候。”譬如,暴雨那晚。

“他死了的那天吧。”陳立洲絕情地說。

陳烏夏掛了電話,走出房間。“對了,大伯、伯娘,下個星期開始李深要給我補課,可能晚些回來。不過我都和他一起回家,路上你們別擔心。”

陳常平滿口答應:“烏夏加油,只剩一年了。”

陳烏夏笑了笑,響亮地應了一聲:“嗯!”

馬琳問:“就你倆啊?”

陳烏夏誠實地回答:“是啊,伯娘。一對一輔導。”

“豈不是和請了家教一樣?”馬琳多嘴問了句:“收費嗎?”

陳烏夏搖頭:“老師安排的同學互助。”李深應該不至於向她要好處吧……

馬琳笑了:“那賺了啊。”

馬琳雖然這麽說,但是臨睡前,她問:“兩孩子一起補課,你覺得信不信得過?”

陳常平才躺下,見妻子還坐著,他也坐起了。“什麽意思?難道還能跑哪兒玩不成?”

典型的直男思維。馬琳橫了丈夫一眼:“十六七的年紀,男生女生天天走得近,家長要擔心的。”

陳常平說:“樓上樓下兩年多了,你的擔心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前兩年不在一個班,現在上學放學天天見,又一對一補課。”馬琳說:“而且,李家那個兒子長得太招眼了,尤其一雙眼睛。”

陳常平這就不同意了。“立洲長得不招眼?劍眉星目!他也沒有行差踏錯啊。五金店老板的女兒來表白,我們家兒子反把她訓了一頓。李旭彬也是家教嚴謹的人,這麽多年,沒見李深惹過什麽事。”

馬琳:“行行行,我就是這麽一說。早戀這種事,對李深的影響微乎其微,好學校搶著要他,他閉著眼睛也能高考。可對烏夏絕對弊大於利,成績差的一方總是吃虧些。”

“你想多了。”陳常平說:“烏夏不會,烏夏最乖了。我早注意過,兩孩子在樓下遇見,眼神交流非常正常。身為家長,不要用猜疑的態度對孩子。”

馬琳:“是,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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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烏夏早上進去教室。

同桌還沒有來。也許不來了。

肖奕媛過來問:“你和李深去哪裏補課?”

陳烏夏:“沒問,由李深安排吧。”他是輔導的主語,她一個當賓語的自然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