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之前, 在場的不少人認為中國人的“五十米、一百米”都是一場執著的空談。

現在,他們見到黑板上細致的設計圖和注釋,聽到律風所說的話, 才真正感受到了中國人的承諾。

這個國家有著獨特的信仰,在這樣的無神信仰之下, 他們不僅自己站了起來, 還願意幫扶更多的人。

對菲律賓來說, 這是了不起的國際主義。

對中國人來說,這是必須實現的共產主義。

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的理念, 在中國代表團心裏熟悉得就像每一次呼吸。

沒有任何一個人, 反對律風繼續他的設計圖。

更沒有任何一個人,向律風傳授菲律賓人的行為提出異議。

雖然援菲的項目涉及盤活外匯儲備, 涉及打破歐美封鎖的物資依賴,涉及開拓菲律賓廣闊的海外市場。

但是, 更重要的,是中國人深植於靈魂之中的原則——

我們要的不是獨霸世界之林, 而是聯合全世界的無產階級, 創造沒有剝削的平等世界。

那樣的世界格外遙遠,卻一次一次延展於每一個走出國門的中國人腳下。

正如律風手上的筆, 一條一條畫在黑板上,構造出了菲律賓人從未想象過的橋梁。

“主桁架的空間構建大致以兩層桁片焊接, 按照我的預估, 直徑在0.8米到1.2米之間。在建設之前, 必須進行完整的實驗,測試樁基傾斜入地對它產生的水平作用力,才能確定具體的適用直徑。”

律風的話回蕩在安靜的會議室,配合他流暢的繪制, 一場交流會變成了魚平建橋授課現場。

約馬爾成為了憤怒的河豚,連坐在位置上都不能安生。

他一直用眼神明示弗格和詹姆斯揭穿律風的作秀,不管是用語言攻擊設計圖,還是用行動指責律風虛偽都可以!

但是,他身邊兩位縱橫建築和橋梁的專家,竟然沉默的坐在原位,無視他這個身居高位的雇主。

約馬爾幫建築師弗格開拓思路,“弗格先生,難道黑板上的設計就沒有問題?”

已經被律風行動力威懾的弗格,用眼神輕輕掀過。

他也是聽說過律風名字的。

這位設計師最初在建築界出名,不是依靠巧奪天工的設計,而是直白兇狠的脾氣。

他曾經在英國皇家建築交流會上以一敵百,又何況是這區區菲律賓的橋梁。

弗格發誓,如果他敢模模糊糊地質疑,必定會被律風用詳實的數據反駁得顏面無存。

現場……可有那麽多的記者呢。

“先生,我主攻的是建築物工程,而不是橋梁。”

弗格拒絕成為朋友圈笑柄,“黑板上的設計有沒有問題,應該問詹姆斯先生。”

炮火燒到詹姆斯身上。

約馬爾皺著眉看過去,卻發現美國的橋梁工程師努力眯著眼睛,費勁的想看清黑板上的設計。

年紀大了,眼神不好。

約馬爾等了他五六分鐘,詹姆斯依然伸長脖子,虛起眼睛,沒有給身邊的雇主一點回應。

“詹姆斯先生——”

然而,約馬爾的質問還沒成形,眯起眼的詹姆斯擡手搖晃,阻止了他的聲音。

“讓我再聽聽,再看看。”

即使詹姆斯認為魚平絕不可能建成大橋,也無法否認,這是一項值得實踐的設計,就算菲律賓人不懂得裏面的技術含量,他這個橋梁工程師不可能不懂。

於是,約馬爾懷著期待,耐著性子等詹姆斯眯著眼豎著耳觀摩律風的設計。

那塊小小的黑板很快被圖形、標注占滿。

律風稍稍讓開一些,提醒著抄筆記的建築師道:“我要擦掉上面的設計,再詳細說一說密閉結構的問題。”

“我來!”岡薩自告奮勇,拿起了前面的黑板擦。

他不能親自繪制出這樣的板書,但他可以親自擦掉它們幫助律風騰出一片嶄新空白。

面前的中國人和菲律賓人一唱一和,準備換版。

約馬爾終於忍不住了,厲聲道:“詹姆斯先生,您看出什麽了!”

詹姆斯總算能夠休息一下勞累過度的老眼,他擡手捂了捂,說道:“雖然設計還需要實驗論證,但是從魚平現狀來說,他設計的橋梁應該值得一試。”

值得一試?

約馬爾聽完,臉都黑了,“我是問,設計有什麽問題!”

“問題?”詹姆斯瞪大眼睛看他,“問題當然是實驗論證的時候才能看出來。他僅僅憑著一堆數據,能夠設計出這麽詳盡的橋梁,已經是奇跡了!”

“去特麽的奇跡!

你們連中國人隨手畫出的設計圖都找不出問題,還有什麽臉面說自己來自美國!”

他的怒吼壓抑不住聲音。

坐在黑板對面,專心致志抄作業的桑托斯,瞬間難以忍受自己竟然和約馬爾競爭多年。

“安靜,先生。”桑托斯沉下聲音,難得沒有給政客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