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昨天高三摸底考結束,班級小聚,沈淮年和朋友們喝了點兒酒,散場的時候已經夜深。第二天還要上課,回家一趟太過周折,原計劃回學校住。

但鬼使神差地,不知道什麽驅使著他,想回家看一眼。

直到坐上出租車,沈淮年才意識到,是下午遇到的那個和他妹有那麽萬分之一相似的少女,勾起了他的好奇。

這本來是件極度荒謬的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喝醉酒腦子抽了,沒想到更荒謬的事發生了。

那女生竟然真的是他繼妹。

上周末他沒回家,算起來有兩周時間沒看見沈荔了——嘉年校園非常大,兩人偶遇的概率小之又小,沈荔不認他這個哥哥,不與他人說,也不與他聯系。用半個月的時間脫胎換骨煥然新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一個青春期少年從叛逆頑劣到發憤圖強,往往只需要一個契機。

雖然暫時不能確定沈荔思想上是否經受什麽洗禮,外形上確實從叛逆少女變成了乖乖軟軟的好學生。

只是沒想到素面朝天的沈荔會這般驚艷,全身上下俱是身為妹妹的柔軟可愛。

沈淮年望著視線中那張漂亮臉蛋,嗆咳得愈發劇烈。

沈荔和沈淮年目光相對,不確定是否應該幫忙。

倘若不幫,沈淮年可能錯過最佳救助時間,也許很多人會掉以輕心,但她確實從新聞裏看過被面包噎死的事故。

倘若幫,難保沈淮年不會受到更猛烈的刺激,畢竟她只是打了聲招呼,就把他嚇成了這樣。

沈荔保守地等待江琴和沈從舟向沈淮年伸出援手,殊不知他們的驚訝完全不比沈淮年少,不約而同屏蔽了他虛弱的咳嗽聲。

沈荔等了一秒,兩秒,沈淮年白皙臉龐越來越紅,像熟透的蝦米。而江琴和沈從舟目光直勾勾地附著她身上,全然沒有理會沈淮年的跡象。

沈荔無奈,最後還是起身了。

因為不知道沈淮年噎住的一小口面包還是一大塊,喝水並不保險,沈荔走到沈淮年身後,預警說:“可能姿勢會有點奇怪,但我是為了救你。”

沈淮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荔以標準的“海姆裏克沖擊法”姿勢抱住,進行豌豆射手噴射。

沈荔以前想去地震災區做志願,為了準備面試,學習了一整套急救常識,可惜因為年齡不夠被刷了。像這樣基礎的姿勢,她可以達到滿分的標準。

在她的幫助下,沈淮年逐漸得到恢復。

沈荔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牛奶遞給他,沈淮年咕嚕咕嚕幾聲全部下肚,雙頰紅暈還未消散,聲音裏帶著鼻音:“謝謝。”

背後還殘留著少女的余溫。

沈從舟向沈荔投來贊許的目光,然後吩咐沈淮年:“吃飯也不小心,去,給荔荔泡杯牛奶。”

沈淮年恢復正常不到半分鐘,氣都沒通順就聽到了沈從舟的吩咐,感受到強烈的失寵危機,捂著喉嚨一陣假咳:“咳咳咳咳我再緩一會……”

沈荔平靜地掃他一眼,補充說:“記得洗杯子。”

願意伸出援手,不代表她沒有潔癖,就算是繼兄也不行。

沈淮年抽了抽鼻子,露出認命般的無奈笑容,拿起杯子去廚房沖洗。

沈荔嫻熟地切著吐司,握著小刀的手指蔥白纖細,模樣乖靜,氣質和過去迥然不同。

江琴和沈從舟面面相覷,欣喜從眼中流露出來,不論出自什麽緣由,沈荔確實是改變了。

“荔荔,吃蛋羹嗎?”江琴嘗試著詢問,女兒是從來不吃雞蛋的,無論以何種烹飪形式,怎麽勸都不聽。

沈荔卻不假思索點了點頭,對上江琴的驚訝目光,笑道:“我想明白了,不該挑食。”

江琴揚了揚眉,眸中含著笑意,給沈荔盛了一碗蛋羹,蔥花麻油散發出陣陣香氣。

江琴一邊放到她身前,一邊問道:“為什麽突然想要轉理科?”

沈荔回答說:“我覺得理科更適合我。”

之所以適合,是因為她上輩子學的是理科。她的理科思維確實要比文科好一點,比起總是踩不中點的政史地主觀題,有標準答案的理化生大題更讓她得心應手。若不是這樣,她會根據自身情況轉回原來的班級。

江琴若有所思,上學期末她看過沈荔的成績年級單,數理化都沒有超過三十分。但轉念一想,也不一定是因為天賦差,只是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因為題量不大,題也不難,但凡掌握最基礎的概念,蒙也不止這個分數。

“我轉去的班級是我們年級理科最好的班,在學校改成平行分班以前,班裏的老師都是重點班的。”沈荔見江琴沉思,補充道,“媽媽,這次我想好好學習了。”

聽到這句承諾,江琴心臟好像有暖流淌過:“很高興聽到你這麽說,考慮清楚就好,興趣永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