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荔回到家的時候,沈家別墅安靜到詭異的程度,只有客廳壁鐘指針移動發出的輕微聲響。哪怕這是周日的傍晚,雙休日,家裏也不見一個人影。

下午沈淮年離開後,沒有和她走向同一條地鐵線。看他的裝束是精心拾掇過了,八成參加什麽聚會去了。

沈家的保姆阿姨做完一桌熱乎的菜也離開了,每周日這個時間,是她放假回家和家人團聚的時間。

原主卻很少和家人團聚,江琴和沈從舟工作繁忙,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一年到頭來回家次數屈指可數,電話打過去,十有八九是在開會。

他們操持著沈氏集團,時間精力有限,在子女的管教方面比較疏松。

好在沈從舟兩個兒子十分爭氣,長子沈清彥留學在外,MBA在讀,馬上就要畢業了,無論是文憑還是能力都熠熠奪目,未來沈氏的繼承人之一,人們口中的天之驕子。

次子沈淮年比不上沈清彥性情穩重,卻資質聰穎,成績從小到大都是掐尖兒的。平日裏浪天浪地,成績單一甩出來卻讓人啞口無言。

原主可以說是這個家裏的例外,叛逆惹事,不學無術,無論和父母還是和繼兄都格格不入。

沈荔其實能理解原主的想法,因為自小缺愛,所以愈發渴望得到他人的愛,出自本能地用一些非常手段去吸引身邊人的注意。

但這種行為本質上是幼稚的,在外人看來怪誕而不可捉摸,所以時常事與願違。

無論如何,她都是發自內心感恩原主的,是她都給了她重新呼吸、感受生命鮮活的機會。所有占據這具身體的時日裏,她都會盡力替她好好生活,至於左右不了的,就聽天由命。

沈荔一個人在餐廳吃了晚餐,近些時間體能消耗大,已經極盡所能地多吃了點。但原主胃量不大,阿姨置備的菜品又非常豐盛,最後還是剩了一大桌。沈荔順手用保鮮膜覆好,放進了冰箱。

原主房間在二樓,平時不讓阿姨進房間打掃衛生,自己也不怎麽收拾,以致於桌子櫃子床上地上,到處散落著林林總總的小物件,顯得房間雜亂不堪,頹廢氣息遍布。

好在裝修風格比較簡約,沒有浮誇的壁紙墻貼,也沒有隨心所欲的塗鴉,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收拾整理,重新變得清爽整潔。

沈荔折騰完這些後,時間還早,就這麽去睡確實有點負罪感。於是在書桌前坐下,刷了一張今天下午買的數學試卷。她很快發現這個世界的全國卷題型和考點與上輩子的微妙出入,但沒有大礙,因為大致上還是相同的。

她穿書過來前,還有十幾天就要高考了,幾乎每天都泡在題海之中,也因此保持著良好的題感。這張試卷用時一個半小時刷完,訂正洗漱後,往床上一躺,忽然枕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硌得後腦勺發疼。

沈荔在枕頭下摸了摸,空的,最後拉開枕頭拉鏈,從裏面抽出一本硬殼筆記本。

藏在這個隱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原主的日記本。

沈荔沒有偷窺他人隱私的癖好,但她穿書到這個世界,記憶有一些斷層,她需要更多關於原主的信息,盡快融入這個全新的環境。

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面,是用水性筆寫的幾個大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配上本子花花綠綠的封面,土氣的感覺撲面而來。

沈荔唇角欲彎未彎,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幾個字看似歪歪扭扭,筆力間卻透著一股倔強的認真勁兒。

原主的思維模式偏向直線化,用一個詞概括就是傻裏傻氣,但無可否認,她的情感是真摯而熱烈的。

這本日記本細致地記錄了原主與傅嘉延有關的一切,包括每天她給他買了什麽味道的早餐,與他在什麽地方偶遇,傅嘉延的穿著,有沒有看她……以及對她說的話。

當然對她說過的話,只有冷漠到極致的只言片語。

沈荔不禁好奇以傅嘉延對原主的厭惡,會出於什麽樣的契機同意原主的追求,成為她名義上的男朋友。

哪怕所謂的名義上,是知曉範圍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名義上,這依舊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傅嘉延似乎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身邊的朋友過濾得很幹凈。他能在嘉年擁有如今的地位,家境也不至於貧寒。

如果只是男生之間遊戲性質的賭約,她會替原主感到不值,因為這場本質虛無的戀愛,是原主人生的拐點。

這本書的大綱裏寫到,原主從這段感情開始,變得偏狹、極端、瘋狂,一步步走向窮途末路。

如果是原主的原因,沈荔暫時無法設想,她是握住了傅嘉延怎樣的軟肋,傅嘉延看起來像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主。

沈荔的困惑沒有得到解答,日記的內容在三天前戛然而止,緊隨其後的是大片讓人有些窒息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