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4頁)

秦秾華吞咽時被醬汁嗆到,側頭掩嘴咳了一聲。

他將自己的茶盞遞了過來,待她喝茶理好呼吸後,忽然問:“你的咳疾最近如何了?”

秦秾華神色如常,笑道:“只是偶爾咳嗽,怎麽就成咳疾了?”

“……真的?”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秦秾華為轉移話題,向門口侍立的種玉道:“種玉,你去拿一卷軟尺過來。”

種玉應了一聲,立即走了出去。

“拿軟尺做什麽?”秦曜淵問。

“我要看看你究竟多高了。”

“……為什麽要看我有多高?”

“你才十八歲,還能長個幾年,要是按現在的速度長下去……在戰場裏鶴立雞群不是好事。”

沒過一會,種玉拿著量衣的軟尺回來了。秦秾華接過軟尺,硬拉著少年測他身高。

一尺、兩尺……八尺余。

秦秾華在心裏默默換算了一番,保守估計,一米八五。

重點是,他才十八歲零三個月。

秦秾華轉身道:“種玉,來幫我量量。”

“我來。”

少年眼疾手快拿過她手裏的軟尺。

“你會嗎?”

“會。”

他抖開軟尺,一副十分熟練的樣子。

軟尺和捏著軟尺的雙手剛貼上她的腰肢,手的主人就被她敲了腦袋。

“是量身長。”

“……一起量吧。”

“謝謝,不必。”

秦曜淵戀戀不舍地從她腰上撤回雙手。

她正等著他量身長,不想被人擁進懷裏。

“你幹什麽?”

“量身長啊。”

少年拿手在她頭頂卡了幾下,比照著自己的身高,道:“十分之九個伏羅就是毘汐奴。”

他低下頭顱,在她耳邊說道:

“阿姊比我少就少在情誼上。若你多疼疼我,早就和我一樣高了。”

秦秾華故作鎮定地將他推開:“我忘了問你,檀州刺史近來如何?”

“在粥棚負責施粥,有專人看管。”他懶洋洋地睨她一眼:“不是你親口安排的嗎?”

“……我忘了。”

“忘了也沒關系。”他牽起她的手,將她重新拉近,在她額頭輕吻:“記得我,記得你欠我的吻就好。”

秦曜淵下午還有軍議,她好不容易將舍不得走的他趕走後,種玉道:“夫人要午休一會嗎?”

“我還不困。”秦秾華道:“你在桌前點一盞燈,再把窗戶都打開吧。”

種玉明白她要看書,道:“那我再去後廚給夫人拿一碟紫玉葡萄過來。”

她把桌前的燈點上,走到窗前推開木窗,臉色一變——將軍站在窗外。

兩人視線相對後,將軍不發一語,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府中有好些春心萌動的侍女每次見著將軍就俏臉微紅,種玉從來不是其中一員。只要夫人不在場,她連和將軍呼吸同一片空氣覺得顫栗。

將軍看夫人,是在看珍寶,將軍看她們,是在看螻蟻。

螻蟻便是踩死也不覺可惜。

只有被心跳沖昏了頭腦的人才會忽視將軍眼底的冷酷和殘暴,去做那一夜翻身的美夢。

種玉只想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她低下頭,同樣一言不發,假裝什麽都沒看到,悄悄退出了房間。

秦曜淵逆光站在窗外,無表情的臉上蒙著一層淡淡陰影。

半晌後,屋內響起壓抑的咳聲,一聲,又一聲。

他想起她蒼白的唇色和越來越消瘦的腰,雙手逐漸緊握。

……女騙子。

他轉身大步離開。

秦秾華聽到窗外輕響,以為是種玉飛奔回來了。

“種玉?”

無人應答。

窗外只有沙沙作響的風中樹枝。

……

四個月後,瀛洲開城投降,節度使磨箴淪為俘虜。

瀛洲光復後,剩余四洲接連投降,至此,金雷十三州全數落入真武軍掌控。

消息傳到大夏,整整一月,處決罪人的行刑台就沒一日空閑,逃回夏都的幸存刺史及守城不利的將領接連落獄,夏皇昆邪弈的禦作收藏室又多了幾件精品。

同一時間,一名衣衫襤褸、形銷骨立的女子在東市街道冒死攔下了禮部尚書舒遇曦的轎子。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舒遇曦白天被攔了轎子,晚上,街坊四處就流傳出了舒遇曦和該女子關系的各種揣測。

第二日,百官上朝,各色目光都在舒遇曦身上流連忘返,舒遇曦面色如常,無論旁人如何怎麽旁敲側擊都不發一語。

同在殿內的裴回同樣沉默不言。

這兩位曾經能和穆世章在朝堂上三足鼎立的閣老,如今格外低調。

現在還能在朝堂上昂首挺胸說話的,都是新任首輔沈沖的黨羽。沈沖年僅三十四歲便能位列首輔之位,資歷上如何都說不過去。

然而有句話說得好,資歷不夠,家世來湊。

這沈沖,投胎投得好,即是撫遠大將軍沈衛嫡長子,又是當今太子嫡親表哥,太子已是監國太子,手中又有百萬雄兵,他要提沈沖,誰又能出言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