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立秋後,天壽帝帶著隨行人員擺駕回京。

除了烏寶的韭菜徒長了以外,梧桐宮一切照舊。

憐貴妃變成了穆才人,她送來的十名宮人很識時務,紛紛自請調離梧桐宮,其中尤以大黑最為積極。

好好的美貌宮女,因為連紮一個多月的馬步,走的時候下盤有力,腰粗胯寬,連寬松的襦裙都掩飾不住膨脹的下肢。

隨著立秋那幾日熱過,接連幾日的陰雨,氣溫驟然降低。

梧桐宮的宮人都換上了秋日的宮裝,一片溫暖的栗色。用完早膳後,秦秾華坐在妝鏡前,從宮女所端的木盤中拿起一對珍珠耳飾,放在耳邊比了比。

銅鏡中已看不見少年身影。

和前幾日一樣,秦曜淵進完早膳後便不見蹤影。她心中雖有疑問,但按她性格,只會自己觀察推理,絕不會開口質問。

華學近日已經放了授衣假,家中有田的學子紛紛回家務農幫忙,他不需上學,每日早出晚歸的究竟在做什麽?

見友人?

稱得上友人的同齡人都在宮外,宮內談何會友。

見情人?

……暫時不能刨除這個可能。

但若情人是普通宮女,為何不和她說明,央她把人要來也好日夜相見?

以他的性子,看上誰,必要整日黏糊,除非,此人身份不一般,關系不一般。

嬪妃?

太妃?

……總不會是天壽帝罷?

秦秾華趕緊掐滅這個可怕的想象,進入下一環推理。

最後一個可能於她而言,比前兩個更難接受。

非是為情為義,只是單純有了異心。這一可能最現實,也最有可能發生。

烏寶一跛一跛走進殿中,躬身稟報。

“回稟公主……昨日潛入摘星宮廢墟的宮人回來稟報,九殿下確是入了摘星宮地道。”

如此……還不如他爬上天壽帝的屋頂偷看。

“因為怕被九皇子發現,我們的宮人沒敢跟入地道,直接回來稟報了。”烏寶道。

“地道封死了嗎?”秦秾華問。

“回公主,出口那端派了專人看守,確實是封死了。”

“……知道了。”

知道了,究竟知道什麽了呢?

烏寶擡頭,臉上浮出不解。

他先看向公主,公主坐在妝鏡前,從結綠手中所托木盤裏拿起一對珍珠耳飾,神色如常地戴上了。他又看向一旁的結綠,後者朝他搖了搖頭。

烏寶低眉斂目,無聲地退出了寢殿。

秦秾華看著銅鏡中耳垂上的珍珠耳飾,心裏想的卻是宮城另一端的摘星宮。

摘星宮已成廢墟,出口也已堵死,他在摘星宮能做什麽呢?

秦秾華百思不得其解。

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訓後,她一直未給秦曜淵請封號求開府,怕的就是他自己翅膀硬了想要單飛。如今是怎的,歷史又要重演?

大約是心中有事的緣故,她遲遲不能進入工作狀態。

在書桌前看了一會案牘,她以手撐腮,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

四條窗框,包圍銀針般的蒙蒙雨幕,掉光了葉子的泡桐樹在風雨中搖擺。

若所見即世界,她的世界便只有眼前這似是無窮無盡的細雨了。

她一邊想著無甚重要的瑣事,一邊無意識地往腿上一摸,落空後摸到自己膝蓋。

她摩挲一會,終歸覺得觸感不對。

結綠端著新煮的一壺熱茶進來,瞧見她罕見地在發呆,道:

“公主在想什麽?”

秦秾華把視線從窗外收回,左手也放回了桌上。

嘆了口氣,她幽幽道:

“……秋天來了。”

“是啊,秋天來了。”結綠順著她之前的視線看向窗外,神色高興:“再過幾日,結綠就叫上烏寶,把樹上的泡桐果子都摘下來給公主泡水喝。”

秦秾華搓了搓冰涼的指尖,提筆寫下一行批語,有些心神不定。

秋天來了。

她有預感,今年的冬天,對她這具日漸孱弱的身體而言,是個嚴峻的考驗。

午膳,晚膳,她吃了兩頓寡淡無味的藥補,無比想念穿越前的麻辣火鍋。

入夜後,她上床摸到冰冷床榻,皺了皺眉。

她脫了外衣,只剩褻衣上床,把自己裹成個蟬蛹後,心想:明日得叫結綠把腳爐準備上了。

去年她是從什麽時候才開始用爐子的?

想必不會比今年更早。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後,迷迷糊糊正要睡著,忽覺一個熱烘烘的身體試圖悄悄擠入她的蟬蛹。

秦秾華怒從心起,想也不想,一腳將人踢下床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給他的膽子?

她重新裹緊被子,翻身背對床下的人。一只手探了過來,扣扣索索地想要從她身下拉起被子,她死攥著不放。

他試了一會,放棄了,從後抱住她,毛茸茸的腦袋拱了過來,在她耳邊道:

“阿姊,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