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玉京公主於金沙河畔舉行的花朝宴,對出席眾人來說,都能用同一個詞來形容——

憂喜交加。

舒也喜的是見到了冰清玉潔的心上人,憂的是有太多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龜孫覷視。

秦輝仙喜的是打了奉國將軍之女的威風,憂的是她想惹怒的正主毫不在意。

五皇子喜的是搭上了奉國將軍馮虢之女的線,憂的是怎麽說服馮虢或舒允謙中的其中一人,把女兒嫁給他做小。

奉國將軍之女馮如珠喜的是五皇子收下了她偷偷丟下的香囊,憂的是怎麽繼續隱藏真實身份。

奉國將軍之女馮如儀喜的是沒有參與雲鳳紗的爭奪,憂的是五皇子似乎看上了搶走雲鳳紗的刁蠻庶妹。

一場花朝宴,大概只有秦秾華一人有喜無憂了。

至於秦曜淵,秦秾華猜,大概是無喜無憂。

畢竟,要從那張冷漠如冰的臉上看出喜憂來,實在讓人為難。

花朝宴結束後,周嬪迫不及待詢問相親結果,秦秾華一番欲言又止,半吐半露的操作下來,成功讓周嬪也加入了憂喜交加的行列。

“雖說是奉國將軍的女兒,但到底是庶女,正妃之位肯定不能,側妃之位,奉國將軍怕又不肯,這可如何是好……”

“母妃莫急。安兒雖被馮如珠吸引,但他自己並未察覺,理智上還是想娶馮虢嫡女馮如儀,這感情上的事我們也插不了手,不如讓安兒自己抉擇吧。”

“是這個理,我還是贊成安兒低娶,免得遭人嫉恨……就是不知那馮如珠性子如何?”

秦秾華微微一笑:“活潑開朗,爽朗健談,和安兒頗為投緣。”

周嬪欣慰道:“那就好,家和萬事興,只要性子好,安兒喜歡,庶的也無妨。”

有了周嬪的默許,秦秾華的打掩護,再加上青梅竹馬的表妹舒雯生母病逝,五皇子就如同放長了線的風箏,每日偷偷出宮和馮如珠私會,簡直要忘記自己姓什麽家住何方。

一個月後,秦秾華以上香的名義,帶著馮家兩姐妹去了浮玉山。

一個不留神,馮如珠就和以護送為名同行的五皇子一齊消失在眾人視野中,馮如儀神色擔憂,跪在神像前也心神不寧。

她忍耐不住,正要起身去尋找自己這個不安分的庶妹,跪在旁邊蒲團的公主開口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旁人鐵了心要做的事,你我都無可奈何。”

馮如儀嚇得立即往一旁看去,公主閉著雙眼,似乎並未開口。

她猶豫半晌,還是跪回了蒲團。

既然五皇子看中的是她的庶妹,她又何苦去湊這個熱鬧?

大殿內安靜無聲,只有香燭冉冉升煙,就在一墻之隔,上官景福在大院裏為小病小痛的女冠義診,醴泉和結綠幫著眾人搬下馬車上的米面糧油,世間熱鬧而美好。

一名女冠想要獨立扛下一袋大米,醴泉見了,連忙箭步上前。

沉重如山的米袋到了醴泉手裏,像是一袋輕飄飄的羽毛。

他掄著米袋,提到後廚門口放下,碎布編織的布袋撞向地面——

“咚!”

陸雍和的後腦勺重重撞向冰冷地面,他眼冒金星,而折磨他的人還不滿足,提起一桶滾水,毫不留情潑到他的身上。

他淒厲地慘叫起來,熱油燙傷的喉嚨裏發出的與其說是慘叫,不如說是野獸哀嚎。

布條遮擋了他的視野,不知是血還是淚的液體布滿面龐,他慘叫著,呻/吟著,像是進了熱鍋的蝦米,無謂地蜷縮著滿身傷痕的身體。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他神志不清地喃喃著。

四處都在傳來疼痛,痛到最後,他竟然已經分不出究竟是皮開肉綻的臉還是千瘡百孔的身體更讓他痛不欲生。

持續一年的拷打讓理智全線崩潰,陸雍和的腦海裏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

“殺了我吧……”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在身旁響起,腳步聲的主人動作粗暴地將他從地上拉起,推搡至冰冷石台上。

陸雍和原以為又是一場毒打,不想下/身卻突然一涼。

“住手!你……你要做什麽?”

羞恥心和對未知的恐懼讓他慌張地去拉自己的褲子,沉重的鐐銬卻拖著他的雙手動彈不得。

鬼使神差中,陸雍和腦海裏浮現出了神秘人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只能委屈你先受苦一陣,再幹幹凈凈地走了。”

仿佛是為了配合他的猜測,黑暗中,響起了某種讓人膽寒的剪子聲。

如果說陸雍和此前的恐懼已在持續一年的折磨中轉換為了絕望,那麽這一刻,新的恐懼鉆入他的每個毛孔,讓他切身體會到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徒勞無功地試圖後退,鐵鏈的聲音在黑暗中嘩啦作響。

“別碰我,別——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