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混淆皇家血統為十惡之罪,七公主是想做那大逆不道之人嗎?!”

憐貴妃厲聲質問。

滿殿寂靜,自秦秾華話音落下後接連跪倒的宮人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個。

天壽帝滿臉錯愕地看著跪地的秦秾華,連說話都忘記了。

“兒臣本想等事情調查清楚後,再私下稟告父皇,可是兒臣若再沉默下去,此人怕是活不到身份明了的那一天。便是旁人,兒臣也做不到見死不救,更何況,此人可能是父皇的龍子,兒臣的血親弟弟!”

秦秾華叩首:“請父皇徹查少年身份!”

“……你且起來再說。”天壽帝神色復雜,親自把人扶起:“你的腳,可還站得住嗎?”

“父皇無須擔心,周院使妙手回春,兒臣已好多了。”

眼見話題偏斜,憐貴妃冷聲打斷:

“七公主可要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你是皇室之人,即便是平民也知道混淆皇室血統是死罪,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自然知道。”

“那你還敢胡言亂語?!此人若是陛下的龍子,那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後宮諸人誰不做夢都想生下一個龍子,輝嬪有此殊榮,難道還會秘而不發嗎?”

“因為輝嬪並非普通嬪妃,她是烏孫的公主。”秦秾華說。

“是公主又如何?!”

“父皇明鑒,烏孫自建國以來,一直是前朝狐胡的忠實擁躉,烏孫公主遠嫁大朔也是迫不得已,心有不甘實乃人之常情,父皇和輝嬪相處中,應該也能感知一二。”

天壽帝點頭:“輝嬪在朕面前確是心不在焉的時候多,朕看她宮裏近身伺候的都是胡人,朕呆得不自在,所以摘星宮也去得少。”

“如此,輝嬪若是記恨覆滅狐胡的大朔,跟著記恨秦氏皇族也說得通了。兒臣在十幾日前曾拜訪摘星宮,宮中的胡人衣著華麗,神情天真,可見輝嬪一向待他們不薄,反而是我們大朔的宮人,精神萎靡,消瘦蒼白,想來沒少受磋磨。輝嬪既然憎恨朔人,又怎會善待流有秦氏血脈的龍子?少年身上傷痕累累,皆是輝嬪對大朔皇室的恨意所致!”

眼見天壽帝神色動搖,憐貴妃眉間閃過一抹狠色:

“大膽!皇室血統豈是你兩三句就能動搖的?我看七公主是受了驚嚇,魘著了!你們還不帶七公主下去?!”

“陛下還未發話,誰敢動我?!”

秦秾華擲地有聲,憐貴妃的手下猶疑地停下動作。

憐貴妃急了:“陛下,難道您就由著七公主在這動搖人心?”

天壽帝一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說:

“……你說他身上有烏孫皇室的特征,是何特征?”

“此人並非純正黑眸。”

憐貴妃不遺余力,駁斥道:“塞外胡人多得是綠眸藍眸,異色又能說明什麽?!”

秦秾華看也不看憐貴妃,她越跳腳,越證明踩了她痛處。

天壽帝子嗣不豐,中宮多年無子,有資格奪嫡的皇子僅有沈賢妃所出大皇子,鄭嬪所出四皇子,舒德妃過繼的五皇子,以及憐貴妃膝下十四歲的六皇子四人。

其余的四名皇子,不是因醜聞聞名全國,就是身有殘疾,有礙觀瞻。

還未來得及序齒就夭折的龍子更是數不勝數。

這究竟是天意如此,還是**所致,誰也不敢說。

唯有一點很明了,朔明宮若是一夜之間多出個十歲的健全皇子,憐貴妃這痛,可就要長久痛下去了。

秦秾華說:“他的瞳仁黑中帶紫,這分明是烏孫皇室的特征。”

“紫又……”

憐貴妃一窒。

烏孫皇室和狐胡皇室同出一源,狐胡皇室中人多為紫眸,所以舉國尚紫,而烏孫皇室經過多年混血,已不見紫眸,只有極少數後代擁有偏紫的黑眸。

除了狐胡皇室和烏孫皇室,天下再沒有人擁有紫眸。

狐胡皇室早被大朔屠得幹幹凈凈,除了輝嬪所生,摘星宮如何能夠多出一個異眸的少年?

“僅憑你的幾句推測就想令宮中多出一個皇子,簡直荒謬!”憐貴妃怒形於色。

秦秾華神色淡然,微微笑道:

“當然不能是我的幾句推測,所以兒臣才在此處請求父皇明察。若此子真是輝嬪所生,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父皇可令高公公調查當年的敬事房档案,摘星宮藥食取用記錄,以及太醫院……”

“照你這麽查要查到何時?”憐貴妃冷笑:“我倒是有更方便快捷的方法。”

“娘娘有何高見?”

“正好人都在,不妨現在就滴血驗親!”

秦秾華斂了笑,皺眉道:“父皇龍體貴重,豈可受傷流血?”

“當然不能叫陛下龍體受損,七公主是陛下的女兒,由七公主和此人驗也是一樣的。”憐貴妃笑道:“這樣既可以解決公主心中的疑惑,也可以破了宮中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