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營救(第2/5頁)

他幾乎想伸手摸摸她腦袋,如同少年時那樣,然而終是沒動,只靜靜看著她。

如果有魏鸞在懷,他或許願意過那樣閑雲野鶴的日子,但她卻被賜給盛煜,亦無意於他。

他這一生,真正渴求的唯有兩樣,魏鸞與皇位。

可惜兩者都失之交臂。

身在太子之位時,他還想過,待皇位得手之日,便可將魏鸞搶回身邊,可如今這情形,自身已是難保,哪還會奢望旁的?

而舍她之外,剩下的一切皆黯然失色。

所謂林泉雅芝,山野奇趣,在孑然一身時,已激不起他半分興致。

周令淵緩緩搖頭,“時虛白與我畢竟不同。他生來清閑,身上沒半點枷鎖,所以取舍進退,全憑心意。我卻長在宮中,長在父皇和章家的夾縫裏,樹敵太多,陷得太深,哪還有從容後退的資格。比起幽禁一生,被梁王踩在腳下,我寧可戰死。就像名將的歸宿是沙場,歸隱田園的只是少數,每個人所求都不同。”

“鸞鸞——”

他許久沒叫她的閨名,聲音都溫柔起來。

“這事我已深思熟慮過,往後你回到京城,也須勸著長寧,讓她不必傷心。”

長長的一番話,盡是肺腑之言。

魏鸞覺得哪裏似乎不太對,瞧著周令淵的神色,卻又理不出清晰的頭緒。周令淵已經站起了身,大概是酒意稍湧,不敢在這裏多待,只叮囑道:“此地兇險,我會瞞著舅舅,知會魏知非設法來接你,在此之前,你只能囚困在這裏。”

說罷,沒再多看魏鸞,只身去了側間。

……

將消息傳出涼城並不算太難。

畢竟周令淵在京城經營了二十余年,曾施恩於不少人,即便失勢後被囚困,失去了東宮的羽翼,在六率之外也還有殘存的擁躉。這種人雖極少,卻是不計生死的忠實跟隨,聽到風聲後隨他來到肅州,捎帶消息並非難事。

消息捎出涼城之日,魏鸞也說動周令淵,拿了枚背後刻了一長串天幹地支、正面刻有徽記的小令牌去了趟城南,找一家桃符上刻有相同徽記的成衣鋪。

——那是玄鏡司接頭用的徽記,據盧珣先前說的,但凡玄鏡司紮根之處,便有懸此桃符的成衣鋪,裏面接頭的人雖非玄鏡司的眼線,卻有法子彎彎繞繞地將線牽到玄鏡司暗樁的頭上。那串天幹地支頗有門道,用過即銷,每月知會各處哨所,據說頗難仿造後魚目混珠。

魏鸞不知涼城是否有玄鏡司的人手,只能竭力試試。

周令淵起初不肯,最終卻應了。

畢竟,身在肅州地界,他比誰都清楚章孝溫在這裏的能耐。魏知非雖熟悉涼城的情形,憑一己之力,卻未必能將魏鸞安然帶走。若能多個人助力,於魏鸞有益無害——是以哪怕他對盛煜恨之入骨,但人之將死,比起仇恨,他更願意讓曾藏在心尖的人安然脫困。

至少那樣他還能少些遺憾。

因事關魏鸞,周令淵也未將這徽記的事說與章家父子,自去成衣鋪走了一趟,次日再去,帶回了個其貌不揚的少婦。且帶得明目張膽,絲毫未做半分遮掩。

章孝溫碰見了問及緣故,周令淵只答以閨房之趣。

看那意思,竟時要借這少婦調理魏鸞。

章孝溫嗤之以鼻,卻也不曾阻攔。

他如今關心的,是盛煜那個陰魂不散、神出鬼沒的狗賊的反應——家眷被握在敵軍手裏,隨時可能喪命,或是遭受□□再公之於眾,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只要盛煜亂了陣腳,於他便是好事,若能逼得盛煜做出妥協,更可趁勢反攻。

數百裏外,盛煜臉色極黑。

即使預料到了章孝溫定會拿魏鸞來戳他軟肋,盛煜也沒想到,章孝溫會卑鄙到這等地步。統率十萬大軍,曾叱咤沙場、名震四海的的老將,竟會做出這樣惡毒下流的威脅。

他只能竭力按捺,故作退讓猶豫姿態,為魏鸞換得喘息之機。

至於救人之事,卻不能貿然出手。

——涼城是章孝溫的老巢,肅州的腹地,玄鏡司派去的暗樁皆被困在其中,生死不明,盛煜不知城內情形,貿然救人並非易事。為免撲空了適得其反,他必得與熟知涼城情形的魏知非同行。

因他所在的地方離涼城更近,探到魏鸞去處的當晚,盛煜便派盧珣親自去尋魏知非。

但魏知非畢竟是軍將,且身在戰事之中,不可能只為營救親人而擅離職守。盧珣遂以盛煜和趙峻打算借機刺殺章孝溫為由,勸說鄭王。那位原就是一生戎馬的猛將,斟酌過後,終是應了盧珣所請,在魏知非奪下打得正酣的城池後,將其召回,派往盛煜身邊。

如此一來,不免耽誤了點時日。

好在終是趕來了。

聽到門外盧璘與魏知非的說話聲時,原本跟趙峻議事的盛煜如聞春雷,幾乎是瞬時站起身,疾步便往門口走。才邁了兩步,門口人影一晃,魏知非迎頭撞見他,來不及招呼,徑直道:“有鸞鸞的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