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敵營(第4/5頁)

他忍不住闖了進來,打斷章維的維護勸阻。

片刻安靜,還是章孝溫打破了沉默。

“太子殿下說得對,此舉並無不妥。”他自然知道當初周令淵對魏鸞的深情,原本還想瞞著周令淵,未料對方竟會贊成,心中不免意外,亦毫不掩飾地探道:“只是既要當人質威脅,難免須下狠手。太子不會心疼?”

周令淵嗤笑,竭力將目光挪開。

連日酗酒宿醉之後,他的眼神黯淡而空洞,冷聲道:“她是別人的妻子,早就與我恩斷義絕,何必心疼?盛煜害得我落到今日之境地,又在肅州窮追不舍肆無忌憚,若能要挾他,何樂而不為?”說話間,瞥向魏鸞的方向,神情裏流露幾分怨毒。

魏鸞聞之沉默,章念桐面露愕然。

數年夫妻,同床異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周令淵對魏鸞的癡迷,哪料今時今日,他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言辭?果真是深陷囹圄後性情大變,由愛生恨,再無昔日溫柔。原來所謂深情也不過如此,她心中冷嗤,漠然坐回椅中。

章孝溫倒是反應如常。

畢竟,昔日身份尊貴、離皇位僅一步之遙的太子落到今日之境地,心存怨毒著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既然周令淵都不介意拿魏鸞當棋子,推到兩軍陣前要挾盛煜,他更不會顧惜所謂的舅甥之情——早在魏知非逃走時,他就已將敬國公府劃為對手,更勿論曲園的深仇大恨。

遂命人將魏鸞帶下去看著。

原本神色冷漠的周令淵卻在此時開口,道:“我跟她之間還有些舊賬沒算,舅舅若不急著用她去對付盛煜,暫且將她交給我兩日如何?等賬清算完了,舅舅隨意處置。”那語氣姿態,倒有幾分被背叛後咬牙切齒的意味。

章孝溫樂得看戲,遂賣了個面子,允他帶魏鸞回住處。

……

周令淵的住處也在都督府裏。

因章孝溫打的是為太子鳴不平,鏟除奸佞清君側的旗號,當著眾位將士的面,待周令淵倒是頗為周到的。這院子的陳設布置絲毫不遜於章孝溫起居的屋舍,裏頭侍女仆婦俱全,憑著章家百年基業和無數斂財,亦頗為奢豪。

周令淵沉默著走在前頭,面無表情。

魏鸞亦沒有出聲,跟在他後面。

那晚她看到阿姮安然無恙,被人打暈在荒山,再醒來時,人已被裝入貨箱中,遠離京畿。好在對方急著趕路,並未動她的衣裳,藏在裏面的逃生物件也都還在,只是處境不明,不宜貿然動手,只能忍耐。

那晚寄宿農家,她如同囚犯放風般,難得從貨箱中出來透氣,便看到了章念桐。

——偽裝成商人模樣,周遭眾人卻待她十分周全。

魏鸞滿心驚愕,章念桐卻像是怕打草驚蛇,即使滿目怨毒,也不曾多說話,很快命人將她裝回貨箱。再後來一路顛簸,難得透氣時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渾身逃生的東西派不上用場,更不能貿然求助玄鏡司,只能靜觀其變。

原以為是長公主打算將她和章念桐盡數送走,誰知會來到肅州地界?

魏鸞怎麽都想不通,長公主身受皇恩,深憎章氏,怎會忽然勾結章氏叛軍,出此昏招。但無論如何,她那位舅舅章孝溫的態度已然擺得清楚,是打算拿她要挾盛煜,借以在戰場上牟利。而周令淵……

她看了眼幾步前的背影,心裏愈發忐忑。

但此刻,卻只能硬著頭皮面對。

兩人進了屋,周令淵命仆婦侍女盡數在外候命,而後掩上屋門。北地的氣候比京城寒冷,時近初冬,屋裏已籠了火盆,暖烘烘的。放目望去,桌上、案台上、博古架上,盡是酒壇,有尚未啟封的,也有喝完了尚未收拾的,屋中亦有酒味縈繞,顯然是酗酒所致。

魏鸞捏著手指,擡眉出聲。

“表哥當真覺得拿我威脅外子,能在沙場上占到便宜?這場仗關乎國運江山,賭上萬千將士的性命,他定會以大局為重,不可能束手就範。他的性情,向來厭恨受制於人,鄭王和皇上也不會允他因私廢公。”

聲音不高,落在耳中只覺得溫軟。

周令淵太久沒聽到這聲音,目光落在她眉眼間,有種伸手抱住她的沖動。然後他真的抱了,陰鷙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只試圖將魏鸞揉進懷裏。幾乎是意料之中,魏鸞當即反抗,伸手使勁推搡,竭力往後退。

咫尺距離,他看到她的眼睛,恐懼而抗拒。

周令淵沒出聲,步步緊逼。

淡淡的酒氣隨他的步伐侵襲而來,他一直不說話,就那麽盯著她,像是要將這張臉深深刻在心間腦海似的。方才的冷淡陰鷙不知是何時收斂,那雙桃花眼裏目光復雜,似有無數暗湧在翻滾,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這樣的周令淵,其實讓人有些害怕。

魏鸞甚至不知如何勸他,只管往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