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救女

往裏走的路上,魏鸞仔細琢磨那封信的內容。

信裏寫得很直白,對方冒險在宮裏挾持阿姮,是因嬰兒容易擺弄,比對魏鸞下手輕松得多。如今阿姮已被送到京郊玄清觀的後山,成了個小人質,若魏鸞能安分地以身易質,盛家自可安然無恙地抱回孩子,若魏鸞不肯,孩子則會死無葬身之地。

屆時線索盡斷,便是盛煜親臨也查不出所以然。

甚至還列了頗嚴苛的條件。

其一,魏鸞不可向宮裏通風報信,動用玄鏡司的人手去救,否則玄清觀稍有風吹草動,阿姮必遭毒手。其二,她去玄清觀時只可帶個嬤嬤在身邊,讓那人抱回孩子即可,否則仍是阿姮遭殃。其三,今晚子時前務必露面,否則今後母女天人永隔。

字裏行間,盡是拿阿姮的性命威脅,著實卑劣之極。

魏鸞卻不敢冒險。

倘若阿姮真的遭了不測,即便盛煜回來後能查得水落石出,又有何用?阿姮已經丟了,對方顯然也怕夜長夢多,急著了結此事。她現下能做的唯有盡快將女兒安然無恙地接回曲園,而後再圖別計。

夕陽斜照,整個曲園安靜而沉寂。

魏鸞沉默前行,拿定主意後,在垂花門前頓足,轉而往南朱閣去,又吩咐染冬:“去取一套輕便的衣裳,再將晚飯取來,不用管花樣,能果腹即可。盧珣——除了上回你教我的那些,玄鏡司裏還有哪些自救的招數?”

這般詢問,分明是要以身涉險。

盧珣今日被留在宮門外,得知內裏情形時已然不及,原就痛悔失職,聽到這話,不免擔心道:“少夫人當真打算被對方牽著鼻子,親自去嗎?皇上還在查,玄鏡司的人手也可調用,既然知道人在玄清觀,可設法營救。”

“不能拿阿姮冒險!”魏鸞迅速搖頭。

敢在永穆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齷齪事,對方顯然是有恃無恐,也想過退路。硬碰硬並非良計,倘若這邊稍有動靜,對方殺人滅口抹去痕跡,阿姮怎麽辦?即使不傷性命,隨便做些手腳,三個月的奶娃娃又如何承受得住?

更何況,那人針對的是她。

不管對方意欲何為,當務之急是將阿姮從紛爭裏撈出來。

魏鸞進了南朱閣,先就著茶水潤喉,同盧珣商議。

“京城裏跟我有過節,還能把手伸到宮裏的就那麽些人。昭蘊身邊的徐嬤嬤原是章念桐的人,因昭蘊極依賴她,才在章念桐被廢時得以留在東宮,後來又入宮伺候。最能驅使她賣命的,就是章家。”

“章家對曲園出手,無非兩個目的。若是為泄憤,孫嬤嬤盡可在流華殿對阿姮下毒,或是刺殺於我,無需費此周折。若是為在戰場上要挾主君,先捉阿姮,再誘我入彀,著實事半功倍,今晚的玄清觀必定也是圈套——這是我最擔心的。”

“此外,還有個沈嘉言。她雖恨我,上頭卻有淑妃壓著,若為私怨使此昏招,淑妃能扒了她的皮。除非是梁王母子怕主君權柄過重,威脅梁王前程,有意趁此戰事除掉主君,拿我母女倆當誘餌。若真有這般歹毒的居心,今晚我和阿姮也難全身而退。”

“除了這倆,還有個新安長公主。”

想起那個虎視眈眈的女人,魏鸞有些煩厭。

“長公主身份尊貴,被主君那般恐嚇,必定懷恨在心。她手裏攥著章念桐,想驅使孫嬤嬤賣命也不難,何況她自幼長於宮廷,也有法子在宮裏攪弄風雨。若當真是她,倒能好辦些。害死阿姮對她有害無益,我按信裏的條件親自去,至少能換阿姮平安。”

“究竟是誰在暗裏弄鬼,只看今晚的玄清觀,在此之前不宜貿然行事。不管是哪種結果,你都如實稟報給皇上和主君,無需隱瞞半分。”

這樣的考量,幾乎將可能的情形都想遍了,從她這般年紀的女子嘴裏說出,尤為難得。

盧珣肅容,拱手道:“少夫人放心!盧珣縱拼了性命,也會竭力護少夫人和小主人周全。”

魏鸞頷首,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

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實在太過糟糕,尤其被人捏住的七寸是阿姮。

像上回竇氏扣押魏嶠夫婦,魏鸞雖擔心,卻還不至於慌亂,因那畢竟是她的父母,至少有自保之力。而這回卻是懵懂無知的阿姮,才三個月的孩子而已,多吹點風都能受寒,出生後半點苦頭都沒吃過。她醒來後見不著娘親和奶娘,必定會哭的,也不知那幫惡徒會不會餓著她。

心裏被火燎著似的,魏鸞恨不得此刻便飛去玄清觀,將女兒換回。

好容易挨到晚飯送來,也是食不知味,卻因肩上扛著擔子,不得不多吃些。

而後換了身衣裳,出城往玄清觀走。

……

玄清觀地處荒僻,香火極為冷清。

深秋的夜晚風吹得寒冷,魏鸞縱馬疾馳在官道上,披風鼓蕩如羽翼。她的身後,染冬、盧珣和曲園的護衛們馳馬跟隨,一行人如疾風卷過,沒過多久便到了玄清觀所在的山腳。按著信中的威脅,魏鸞只可帶一人上山,其余的不許跟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