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嚇瘋(第3/4頁)

“長公主……”盛煜頓了下,僵硬道:“她看上了微臣。”

向來雷厲風行、端穩威冷的男人,難得的流露尷尬。

永穆帝卻已顧不得這些。

他愣愣的看著盛煜,臉上一副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嘴巴微張,好半天才道:“她、她……”結巴了兩下也沒能說出完整的話,只將面前的茶杯抓起,狠狠灌了兩口,“荒唐!當真是荒唐!荒謬至極!”

說話之間,坐不住地起身,在禦案前踱步。

他知道長公主心氣高,當初那位駙馬去世後,便一直沒挑中合眼緣的,數年都沒招駙馬。也知道長春觀雖是道觀,裏頭其實並不清凈,長公主一茬茬的雅會辦出去,邀了滿京城的青年才俊齊聚,京城裏早就傳開了。

那等雅會究竟何用,永穆帝心知肚明。

因念她自幼孤苦,便未理會,甚至盼著能有個才俊入眼,好令長公主終身有托。

結果,長公主竟然看上了盛煜?

論年歲,盛煜與她差了四歲,若要論婚嫁倒也不算大礙。但盛煜早已娶妻,魏鸞的年歲僅有長公主的一半,這二女爭夫的戲碼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更何況,長公主是什麽身份,盛煜又是什麽身份!

簡直胡鬧!

永穆帝只覺胸腔裏一口氣悶著似的,忍不住又灌了兩口茶。

氛圍忽然有點尷尬。

盛煜沉默而立,輪廓冷硬,永穆帝晃了半天後,既已明白長公主如此行事背後的情由,也沒再追問。許久的安靜後,他清了清喉嚨,再度開口,“既是如此,蓄意謀害臣婦,確實是她不對。重病一場也不冤枉,其余的你隨意處置吧。不過朕聽聞,你曾威脅長公主,說有人敢動魏鸞你就殺她,王公貴戚概莫能外,此話當真?”

話鋒微轉,忽然又提到了魏鸞。

盛煜擡目看向上首,便見皇帝須發花白,那雙眼裏卻不無審視。

他頷首道:“當真。”

極為篤定的語氣,幾乎是不假思索。

永穆帝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若是朕呢?”

“她是臣的妻子,並未犯錯,皇上不會動她。”

“你知道朕的意思!”永穆帝沒跟他繞彎子,低聲肅然道:“二十多年的心血,你和朕都不容易,如今只消除了定國公,朕與先帝就能瞑目。玄鏡司的事朕放心交給了你,白蘭的事算是提早歷練,朝堂之上,憑著中書侍郎的位子也足以立起威信,朕的器重與期望,你應該明白!”

“微臣惶恐。”

“啪”的一聲,永穆帝拍在禦案上,將聲音壓得極低,“別跟朕裝糊塗!太子早就廢了,德行也配不上這天下,梁王就算沒長歪,能耐也有限。江山社稷非同小可,朕這麽多年忍辱負重,才有今日國庫充盈,失地收復,後繼之君務必行事穩妥,公事為重!”

暗沉的金磚上,盛煜脊背微繃。

從毫無芥蒂的信任,到生殺大權的托付,有些話永穆帝雖未明說,他也猜得出來。只是有朝一日真的聽皇帝說出這番話,內心裏仍有驚濤駭浪湧起,令他心神劇震。

不過多年歷練使然,面上仍如沉淵平靜。

永穆帝看著他,有些無奈,有些惱怒,“當日你求娶魏鸞,說是為破除心魔,朕念你向來持重,並未阻撓。就在這麟德殿,就在你如今站的這金磚上,記得嗎!”他伸手狠狠往地上指了指,憋了許久的怒氣隨之吐出,“後來呢,你在北苑毆打太子,闖到東宮肆意行兇,如今還枉顧法度,恐嚇長公主!”

“即便長公主有過,也該宗室論罪,按律處置,怎就輪到你去說殺伐的話。”

“三番四次,都是為了魏鸞!”

“這是因私廢公,全無平日的鎮定穩重!你既與魏鸞投緣,朕並不會故意阻攔,該給她的榮寵一樣都不會少。但站在這位置,你也該清楚,朝堂跟前私情總須靠後,萬不可意氣用事!這回幸虧是長公主,若是讓旁人知道你如此肆無忌憚,連皇室宗親都不放在眼裏,會如何議論、如何猜想!”

殿宇深宏,唯有君臣相對。

盛煜眉頭緊擰。

永穆帝甚少斥責他,更沒像今日這般怒氣外露,軟硬兼施。盛煜也知道,按永穆帝對他的期許,費盡周折才走到今日這地步,更須步步謹慎,免得功虧一簣。然而內心裏,卻有另一種情緒在激蕩,令他覺得不吐不快。

他於是擡頭,迎著帝王的怒意說了出來。

“朝堂的事上,臣願意忍辱負重,即使萬分苦累、一路兇險,也無所謂畏懼。臣可以吃苦,可以忍受種種毀謗指摘,可以拿著性命去拼殺征伐。但是皇上——鸞鸞的事不行。她是我的妻,嫁進曲園擔驚受怕是無可奈何,這種事上決不能叫她吃虧。”

“臣願以性命危皇上效力,也願以性命護她周全。她是臣僅剩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