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無奈(第2/2頁)

這孩子雖生來呆呆傻傻的,卻是他的皇長孫,胖嘟嘟的一張小臉兒甚是可愛。且因周令淵夫妻感情不睦,剛出生時頗為周令淵所怠慢,自太子妃被廢後又失了母親的照拂,更是可憐。永穆帝瞧著他,總忍不住想起幼時的周令淵。

出身何其相似,好在他往後不會被章氏蠱惑左右。

永穆帝想起章皇後那張臉,皺了皺眉。

對於心狠手辣又暗藏野心的章皇後,他是深惡痛絕的。不過勝負既分,有些舊事尚未了結,他沒打算輕易放過,便頒了廢後的旨意,命人囚禁在偏僻冷宮,嚴加看守。而後將周令淵廢為庶人,另行看管,東宮的戍衛也被迅速調換。

待這些事都妥當了,隔日晌午,才報了太後駕崩的喪訊。

消息傳入曲園時,魏鸞正在跟盛煜堆雪人。

入冬後天氣漸寒,昨晚下了場極厚的雪,今早起來時滿院銀裝素裹,朝陽下晶瑩生輝。盛煜今日並未去衙署,同魏鸞去了趟樂壽堂,陪病勢漸愈的老祖母說了會兒話,回到曲園後瞧著雪景悅目,遂攜魏鸞到後園慢賞。

招鶴亭前水波蕩漾,周遭結的薄冰上覆了積雪。

周遭亭台廊廡、曲橋松竹,頗有可玩之處。

自打看望周驪音回來後,夫妻倆便為瑣事羈絆,先是盛煜入獄,又是祖母中毒,著實折騰得夠嗆。今日難得清閑,魏鸞心緒甚好,閑逛一圈後,到招鶴亭旁的暖閣裏歇了片刻,魏鸞一時興起,又跑到雪地裏去堆雪人。

亭前紅梅含苞,竹叢如墨。

她牢牢記著徐太醫的叮囑,出門時格外注意保暖,身上穿著錦緞夾襖,外面還罩了件銀紅灑金的昭君兜。錯落的金絲映照雪光,細白的風毛環繞在肩,襯得臉頰格外柔白。因嫌珠釵晃得礙事,索性連釵鈿都取了,只剩青絲挽髻,挽袖弄雪時,頗顯散漫嬌憨。

盛煜覺得此舉幼稚,抱臂在旁閑看。

亭前的主仆倆許久沒玩鬧,將厚厚的積雪滾成雪球當身子,就像在閨中時那樣,大小形狀各異地堆了好幾個,橫七豎八地擺在招鶴亭前。後來瞧著散兵遊勇不成樣子,沒多少氣勢,魏鸞又跑去鬧盛煜,“堆出來的雪人傻乎乎的,夫君幫我雕兩個好不好?”

半晌貪玩興致勃勃,她的臉頰微微泛紅,是折騰熱的。

盛煜倚柱覷她,堅定搖頭。

——這種幼稚的遊戲,他六七歲就不玩了。

魏鸞卻不肯罷休,細白的手指拽著他衣袖,拿雞毛當令箭,理直氣壯地道:“夫君還說任憑趨勢,原來也就是做碗湯而已。”那雙杏眼兒盛了淺笑,見男人神色微松,又晃他衣袖, “夫君最擅雕刻,就雕個雪人好不好?”

眉眼間滿含期待,柔軟的聲音如同撒嬌。

盛煜有點招架不住,試圖往亭子裏躲,魏鸞見狀,直接將他拽到了雪地裏。

旁邊染冬瞧著有戲,不待吩咐便滾了個大雪球,推到面前。

魏鸞笑而伸手,“夫君請。”

主仆倆一唱一和,盛煜瞥了眼身畔嬌顏,終是無奈答應,吩咐染冬去取把匕首。而後親自出手,將松軟的雪球壓瓷實些,堆成一人高,亭前左右各疏一個。待準備妥當,染冬的匕首送來,便下刀雕刻。

他這本事是少年時學的,雖難得有空暇雕琢,手藝卻絲毫不曾生疏。只是從前雕琢器物是為了凝神靜心,如今要雕雪人討嬌妻歡喜,心境稍有不同。

於是手起刀落,輪廓漸成。

末了,兩尊雪白的侍衛站在亭前,一位圓睜雙目精神奕奕,一位耷拉腦袋犯困打盹。

魏鸞拍手稱嘆,盛煜挑眉得意。

正想著要不要多雕幾尊擺在北朱閣玩,見盧珣匆匆走了過來。走近跟前,瞧見那尊神態各異的白雪侍衛,他明顯愣了下,目光瞥見盛煜手裏的匕首,沒敢多看,只拱手道:“主君,宮裏來人,說是……太後駕崩了。”

章太後的死是盛煜親手所為,這消息並未在他臉上掀起任何波瀾。

不過,他拿不準永穆帝會如何看待。

畢竟章氏雖惡貫滿盈,卻也是永穆帝的親生母親,當時他稟報死訊時,永穆帝不知實情,只在眼底閃過痛惜。那劍傷清晰分明,是蓄意而為,絕非不慎所傷,不知宮裏事後可曾追查。他收起匕首,淡聲道:“怎麽駕崩的?”

“病逝。皇上還傳了口諭,讓主君即刻南下,接長寧公主回京。”

這旨意傳來,盛煜和魏鸞同時愣住。

太後駕崩,兒孫自然要回京奔喪。只是,禁軍裏那麽多可用的將才,永穆帝卻讓盛煜親自去接周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