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報仇(第2/3頁)

永穆帝起身,緩緩踱步至窗扇四五步外,隔著窗戶,看到殿外火把映照得通明,周令淵冠服貴重,跪在冷硬地磚上,清秀的臉上盡是冰寒陰冷。

而他的母親,他的妻子,就在其身後。

原該是至親之人,卻合謀取他的性命。

永穆帝哂笑,命守在窗畔的玄鏡司護衛關上窗扇,而後給門口的盛聞天和薛敬遞個眼神。

兩人拱手,仗劍而出。

……

麟德殿外,章太後眉目威冷。

夜風吹動衣袍,她站得筆直端然,氣勢比跪地的周令淵更盛,瞧見門扇推開時,還當是永穆帝不再當縮頭烏龜,肯出來露面了,誰知火把映照下,出來的竟是兩個盔甲俱全的武將?薛敬便罷,旁邊那人……

她的眸色驟然收緊。

盛聞天?他怎會在這裏?

那一瞬,章太後的腦海裏轟然一聲,直覺今晚情勢有異。而殿門外的盛聞天手執利劍,越過護在殿前的千牛衛,劍鋒擡起時,指向她身側的顧玄翎,“顧將軍身受皇恩,卻為逆賊所惑,擅自闖宮。玄鏡司此刻已包圍顧府,連同你在鄧州的嶽母,跟章家聯絡的私宅都有人查辦,若此刻棄暗投明,還可免你附逆之罪。”

說著,袖中甩出一物,徑直擲向他懷中。

顧玄翎面沉如水,卻在瞧見那東西時神情微動。

那是他嶽母用過的東西,玄鏡司既已取了此物,顯然是早就察覺他跟章家藏之極深的往來,不動聲色卻有所防備!亦可見盛聞天所謂包圍顧府的言辭,並非虛言。

這狀況著實令他震動。

旁邊章孝恭見盛聞天露面時便知永穆帝這老狐狸使計誆他,哪會再坐視顧玄翎動搖?不容分說,錚然拔劍道:“少跟我磨嘴皮子,眾將士,給我殺!”說著,徑直揮劍撲向盛聞天。

身後眾將士原就是一路沖殺過來,見狀亦紛紛拔刀。

顧玄翎便是想退,也沒可能了。

遂拔劍沖殺,被薛敬攔住。

龍武軍中多是精銳,千牛衛身負禦前守衛之責,身手亦非等閑。兩邊交了手,刀兵相見,震動前朝。

永穆帝立於殿內,臉色沉寒。

爭殺無可避免,最後半絲不忍也在周令淵的決然言辭中徹底斷裂。顧玄翎的叛變既已在預料之中,外圍的龍武軍那裏,永穆帝早已布置了旁人應對。先前疏忽而不堪一擊的神策軍此刻也該重整盔甲,阻斷了章氏後援。

剩下的,便是甕中捉鱉,看誰手腕硬了。

他回過頭,看向巋然而立的盛煜。

君臣齊心謀劃了這場引蛇出洞的宮變,如今章氏入彀,麟德殿前青磚染血,只差打破章氏最後的幻想。而盛煜自始至終,都是那把直逼章氏命門的利劍,果決而勇武,所向披靡。永穆帝取了懸在壁上的長劍,親自交到盛煜手裏。

“生擒太子,活著就行。”

盛煜鄭重捧了劍,與趙峻一道出殿。

殿外火把熊熊,爭殺中有人放箭,悉被殿門窗扇擋住,不曾傷及殿內被盧璘和玄鏡司眾人護著的永穆帝。殿前的空地上,壽安宮和蓬萊殿的侍衛團團圍著章氏姑侄和周令淵,年邁的章太後不掩戾氣,背靠軍將似勝券在握。

盛煜站在暗處哂笑。

後宮的侍衛不值一提,周令淵跟前唯一得力的,唯有沙場出身的章績。

這也不難對付。

趙峻沖殺過去時,章績認出這位玄鏡司副統領,不敢掉以輕心,徑直拔劍相迎。這空隙足以盛煜出手——冰冷的鎧甲映照火光,他從暗處行[なつめ獨]至廊下,在章氏父子反應過來之前,驟然騰身而起,撲向周令淵。

龍武軍與千牛衛混戰,章孝恭父子和顧玄翎皆被纏鬥,難以脫身來救。

侍衛們哪是盛煜的敵手?

男人如鷹鷲撲來,迅疾如風,靠近周令淵的侍衛未及出手,便被盛煜闖入,劍鋒寒芒揮灑間,慘嚎聲幾乎同時響起。周令淵甚至沒來得及往後躲,便覺一團黑影罩到跟前,肋骨被利劍刺穿,劇烈的疼痛令他不自覺地蜷縮。

盛煜趁他躬身,徑直鉗住他後領。

這番撲殺只在轉瞬之間,章氏眾人救援不及,周令淵劇痛中無力反抗,被盛煜拖向殿門。後面章太後原以為是趁機突襲,哪料盛煜竟也會藏在此處?下意識伸手去拉周令淵,被盛煜一腳踢開。

老邁的身體後仰,被章皇後險險扶住。

盛煜回眸,陰鷙的目光看向那老婦。

他出生時就險些死在這毒婦手裏,母親更是命喪她手,仇深似海。時至今日,這毒婦竟還將手伸到了盛府,欲取祖母性命,便是蛇蠍心腸亦沒這樣狠毒!永穆帝就算深憎章氏,也不可能誅殺生母,盛煜卻對她恨之入骨。

這是唯一的機會。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龍武軍一名小將不敵千牛衛,長劍被震得脫手飛出時,盛煜猛然提著周令淵騰空而起,左腳踩在那人身上借力,右腳徑直踢向半空的劍柄。長劍被這強勁的力道踢出聲錚鳴,寒光徑直撲向章太後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