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探獄

盛煜奪職入獄的消息傳回曲園時,魏鸞午睡才醒。

她今日實在疲累得很。

因昨日從東宮回來後,夫妻倆睡了整個後晌,令先前積攢的疲憊消散殆盡。晚飯後魏鸞本想接著睡,因提起時虛白的事,不慎落入虎爪之下。盛煜原就睡得神采奕奕,龍精虎猛,哪會輕易放過?

魏鸞宛如羊入虎口,被盛煜逮住困在這床榻上,折騰到了後半夜。明明是深秋寒涼的夜,屋裏也沒籠火盆,卻愣是出了滿身細汗。筋疲力竭地叫了熱水沐浴擦身,進了內室,又是一番可憐遭遇。

等被盛煜抱回去睡覺時,梆子都敲了好幾聲。

今晨他走後,魏鸞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過她離京許久,遠遊歸來,再怎麽疲累貪睡,還是得到西府走一遭。遂強撐著起身梳洗,到那邊給婆母遊氏和老祖母問安。盛老夫人難免問及此行是否順暢,可曾碰見有趣見聞等等,魏鸞哪敢提那些膽戰心驚的事,只說一切無恙。將沿途風景誇了一通。

至於盛明修和周驪音的事,也並未提及。

到後來,盛老夫人瞧她雖婉言含笑,精神卻似頗倦怠,便讓她回去休息。

魏鸞感激祖母體貼,陪著說了會兒話,而後辭別。

回到北朱閣,用完午飯,倒頭接著睡。

這一覺睡得踏實而漫長,擁著北朱閣裏暖軟的合歡錦被,就著玉鼎上裊裊散開的淡淡甜香,聽著廊下金絲籠裏鳥雀的婉麗啼囀,幾乎想讓人睡到天荒地老。等睡足了起來,昨晚落下的滿身酸痛消散了許多,腦袋裏亦精神而清醒,遂起身洗臉換衣,到涼台上吹風。

春嬤嬤見狀,將抹春等人屏退,跟上涼台。

她是魏夫人的陪嫁,看著魏鸞長大的,雖極有體面,待人卻頗和藹周全,尋常將抹春她們視如親人,甚少避諱瑣事。而今屏退眾人單獨登台跟來,應是有事要說。

魏鸞還以為她是要問染冬的去除,誰知卻是關乎盛煜——

“晌午過後南朱閣那邊來了人,說是主君因昨日擅闖東宮、毆打太子的事,惹得皇上震怒,被奪了官職,羈押在刑部的大獄裏。不過盧璘也特地叮囑了,說主君自有應對的法子,少夫人不必擔心,近來安心在府裏將養就好。”

這樣的處置,令魏鸞一愣。

春嬤嬤忙握著她手,溫聲道:“少夫人別怕,主君向來行事穩重,定會平安歸來。盧璘遞話時特地叮囑了好幾遍,請少夫人千萬別擔心,我瞧他那成竹在胸的樣子,必定是主君已有了主意。”

“他竟是入獄了?”魏鸞喃喃,眸光驟緊。

今早盛煜搖醒她,叮囑那些話時,魏鸞因睡得迷糊朦朧,並未深想。而今看來,他是早就做好了奪職入獄的打算。永穆帝跟盛煜的關系絕非君臣而已,即便盛煜為女色紅顏張狂行事會惹得永穆帝不快,按理,懲罰也不會這麽重。

看來,君臣之間是另有謀劃了。

魏鸞雖只盛煜背後有永穆帝這副金甲護身,想著周氏與章氏對決的兇險,也捏了把汗。

倒是春嬤嬤還記掛著旁的。

“昨日主君抱著少夫人回來時,我瞧情形就不對勁。好好的南下訪友,怎麽竟鬧到東宮去了?主君擅闖東宮,莫非是少夫人這趟出去,碰見了大麻煩?染冬又沒露面,莫不是也出了事?”

連著數個問題,顯然春嬤嬤地此事甚為擔心。

魏鸞也沒太瞞著她,只說回京途中遭了偷襲,染冬為保護她而受重傷,如今由盧珣照顧著就地休養,過些天便會回京。至於東宮的事,魏鸞沒多提,只說有驚無險,叫她不必擔心,回頭叮囑抹春和北朱閣的仆婦侍女莫亂打聽。

春嬤嬤應了,自去安排。

魏鸞孑然站在涼台上,目光越過滿院秋景,落在空蕩安靜的南朱閣。

刑部大獄,與玄鏡司的截然不同。

周令淵畢竟還在太子之位,章家借著儲君的名頭,可將手插到六部。盛煜被關在那裏,既是避玄鏡司的嫌,想來也是章家打算從中作梗,借著在刑部的人手,看牢盛煜。永穆帝自然不會放任章氏在獄中弄鬼,但盛煜的處境仍令她擔憂。

魏鸞決定去獄中瞧瞧。

……

刑部大牢雖不像玄鏡司那樣威儀森嚴,卻也是銅墻鐵壁,十分牢固。

好在永穆帝並未禁止探視,魏鸞可依規矩進去。

盛煜被關押的地方是專門羈押重臣所用,整齊的石頭砌成高墻,因裏頭關著的大多身份貴重,守衛也多挑精幹機敏之人。牢室倒也不算太寒酸,鐵柵之內數步見方,有簡陋的床板桌椅,也無需受與人雜居之苦。

先前入獄的章績父子就是關在此處,離盛煜隔了兩條廊道。

魏鸞跟在守衛身後,緩緩走在昏暗狹長的廊道,瞧著相似的鐵柵石墻,恍然想起上回她探獄還是在去年。彼時魏嶠被關在玄鏡司大獄,盛煜親自帶她去,玄鏡司的冷厲威儀著實令她敬畏。而今那個威冷手腕震懾群臣的男人也被投入獄中,她能做的卻實在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