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吵架(第2/3頁)

玄衣錦帶,身姿峻整,眉目卻是清冷的,跟先前來北朱閣時含笑的姿態迥異。

染冬察覺不對勁,行禮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夫妻二人獨對,盛煜擡步走到案邊,眼底深如沉淵。

魏鸞半靠在書架上,也看著他。

燭火靜照,兩人的目光隔空撞在一處,盛煜道:“你在生氣?”

“不是夫君先生氣的嗎?”魏鸞反問。

語氣冷淡,暗藏不悅,難怪方才吃飯時不怎麽理會他。盛煜皺了皺眉,道:“先前我曾提醒過,別摻和三弟和周驪音的事,他們不能有瓜葛。明修那邊我會安排,你也別由著性子撮合他們。”語氣雖盡力和緩,態度卻強硬堅決。

魏鸞只覺不可理喻,擡眉反詰,“為何不能有瓜葛?”

“她是章皇後的女兒。”盛煜點明要害。

“呵!”魏鸞被他這蠻橫態度氣得笑出聲來。

她當然知道周驪音的身份,更知道章家跋扈欺君、章皇後陰毒弄權,終有一日會被眼前這男人以強硬手腕連根拔除。可那是朝堂爭鬥,涉事之人罪無可恕,周驪音從不問朝堂之事。僅有的那次,還是前世敬國公府被問罪,她在永穆帝殿前跪了數個日夜求情,為魏家奔波脫罪,以至重病不起。

此外,周驪音也沒做過半點愧對盛家的事。

她為何也要被針對?

“就因她身上有章家的血,所以不能來曲園,不能與三弟交好?”

盛煜沉眉頷首,“她沒資格。”

魏鸞未料他竟然會這樣說,像是被兜頭澆了盆涼水,她忍不住退了兩步。素日明眸善睞,此刻卻全然失了神采,竭力維持的鎮定也變成微怒的質問,“長寧沒資格,那我呢?若不是聖旨賜婚,我是不是也沒資格進曲園?”

盛煜微愕,“你跟她當然不同。”

“有何不同?我的父親是朝臣,她的父親是皇帝,我們的母親都出自章家,有著同樣的外祖父和舅舅們。長寧的父親於夫君有賞識重用之恩,尚且要被遷怒,對於我,夫君難道就沒有半點遷怒?當日麟德殿裏,夫君說不會對我用真心,不就是因我身上有章家的血?”

她的聲音不高,目光卻暗藏鋒芒,直直盯住他,似欲看穿雲封霧繞下深藏的心思。

盛煜的眼底驟然湧起狼狽。

積年的仇恨如蹲伏在心底的猛獸,在娶魏鸞之前,他確實遷怒過她。以至於明明心悅於她,也要強迫自己破除心魔,刮骨療毒似的,想將這個女人從心裏趕出去。

但那是因他跟章皇後的私怨仇恨,不止魏鸞說得這麽簡單。

對周驪音的芥蒂亦然。

可這件事是宮闈秘辛,關系過於重大,決不能對外吐露。

盛煜有口難言,下意識握住她的肩,眸色沉濃,如深淵下巨浪翻騰。

魏鸞卻用力躲開,眼底鋒芒亦黯淡下去。

原來他是真的芥蒂未消。

所以哪怕為她撐腰,待她溫柔,說想讓她長留,心裏卻並未真正將她視為曲園的少夫人。素日種種溫柔姿態,不過是夫妻間應有的照拂,和相安無事時的貪戀皮囊而已。她唯有像初嫁時那樣謹小慎微,看著他的臉色不越雷池半步,才能得此照拂。

否則稍有差池,便會如今日般翻臉不認人。

魏鸞有些疲憊地坐入椅中。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是我想岔了,夫君給我的唯有這北朱閣,關乎曲園的事,本不該由我擅自做主。惹夫君不快,是我自視過高,得隴望蜀,以至行事唐突。母親今日未赴宮宴,想必是身體不適,我回去瞧瞧,順道好好想想。”

越說越覺得難受,她站起身,就想繞過他走出去。

盛煜哪能讓她回娘家,忙伸手拽住她手臂。

魏鸞橫目挑眉,“這是何意?我站在這裏,豈不礙你的眼。”

“我不來北朱閣就是。”盛煜沉聲,自甘退讓。

這叫什麽話!

魏鸞瞪圓眼睛,更惱了,用力掰開他的指頭,將那只手甩開,氣道:“慢走不送!”說罷匆匆出了小書房,寒著臉直奔內室。春嬤嬤捧著新熏好的衣裳過來,撞見她滿面怒容,驚了一跳,下意識看向魏鸞沖出來的地方。

簾帳長垂,小書房裏衣衫微晃,盛煜走了出來。

男人神情冷沉僵硬,目光原本追在魏鸞身後,察覺春嬤嬤驚詫擔憂的注視後,猛地收回目光。兩人各有不滿,他心有塊壘做不到軟語安慰,即便追進去,不過徒增爭執而已。萬一小姑娘脾氣大,真要回娘家,事情可就麻煩了。

盛煜瞥了眼春嬤嬤,僵聲道:“照顧好她,氣大傷身。”

說罷轉身出門,大步走了。

……

回南朱閣的路上,盛煜走得快如疾風。

這一天原本是很愉快的。丹鳳殿前馬球對局,他與魏鸞聯手奪制敵,酣暢淋漓,魏鸞縱馬馳騁、捧著寶冠明媚而笑的姿態,既耀眼又艷麗。那是比他獨自奪冠更值得驕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