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團圓

被魏鸞拉著衣袖走出屋門時,盛煜還是懵的。

親吻來得太快,也太突然,魏鸞整個人歡喜雀躍,親吻過後,不等染冬將披風取來,便拉著他往屋外沖。庭院裏料峭的春風拂過側臉,溫軟唇瓣重重貼在臉頰的感覺卻清晰分明,暖熱柔軟而余味悠長。

盛煜腦海裏翻來覆去,盡是她踮腳湊過來的模樣。

他甚至後悔剛才沒趁機將她摟住,多享受片刻。

染冬取了東西小跑著跟上來,盛煜接過披風單手抖開,輕易罩在魏鸞身上。

魏鸞胡亂系好絲帶,回頭見他炯炯目光盯著她,如有火苗竄動,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忙躲開他目光道:“快走呀!”說話間,隔著衣袖抓住他手臂,匆匆往外走。年才十六的女子修長輕盈,裙裾卷動,被牽著的男人則魁偉頎峻,伸開胳膊任由她拽著擺布,唇邊笑意漸深。

染冬在後面瞧著,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

——跟魏鸞交好的表小姐章玉映年幼時,曾在府裏養過一條威猛的大狼狗。小姑娘雖矮小稚嫩,每回牽了狼狗在身後,卻格外威風凜凜。那狼狗對誰都兇巴巴的,唯有在她身邊格外溫馴,任由擺弄。

跟這場景倒挺像的。

不過盛煜是身份貴重的朝堂新貴,染冬向來敬重他的威儀,忙將這念頭趕跑。

車駕已然備齊,兩輛馬車從曲園駛出,抄了近路趕過去,停在玄鏡司後巷的窄門處。

這地方位置藏得隱蔽,不易招人耳目。

有盛煜親自出面,魏嶠父子很快就出來了。

時近傍晚,落日熔金,夕陽柔和的光芒鋪在灰墻,將人影拉得斜長。魏嶠在獄中困了半年,終於能重見天日,吹著晚風疾步走來時,忍不住擡頭打量高闊天空,眼睛被陽光刺得眯了眯,他擡手遮陰,憔悴的臉上露出笑意。

他的身旁魏知非腳步如風,似乎絲毫沒受獄中羈押的影響。

離京一年有余,沙場磨礪後的小將愈發歷練,身姿勁拔,如出鞘劍鋒。

魏鸞瞧著那兩道身影,眼眶溫熱。

懸了半年多的心終於落回腹中,父親安然無恙地出了牢獄,章皇後栽在伯父頭上的罪名也已洗清,比起前世整個公府都被拉去墊背的淒慘結局,如今的團圓安好實如上天恩賜。都說玄鏡司手段酷烈,進去後不死也得脫層皮,父兄能得安然,也是仰賴盛煜一念之仁。

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男人。

盛煜也正覷著她,淡金色的夕陽鋪在輪廓冷硬的側臉,眼底卻悄然添了暖意。

魏鸞沖他微笑,眸光瀲灩,明媚如春泉。

盛煜伸手攬住她肩膀,安慰般拍了拍。

等魏嶠走近時,他便端然拱手道:“嶽父大人,得罪了。”

“豈敢豈敢,都是奉皇命辦事,也怪我疏忽失察,罪有應得,如今這處置已是皇恩浩蕩。府裏和知非的事,還要多謝你費心安排,魏某感激不盡。”魏嶠素來溫和,徐徐說罷,半點不端嶽父的架子,竟朝盛煜拱了拱手。

旁邊魏知非亦拱手道:“多謝統領周全。”

盛煜側身避過,攬著魏鸞退了兩步,道:“馬車就在後面,委屈嶽父和舅兄乘一輛,我已派人遞信到敬國公府,那邊想必也等得心焦了。”

魏嶠父子稱謝,知道這地方不宜多待,由魏鸞領著登車啟程。

……

敬國公府裏,魏夫人為丈夫寢食難安地擔心了半年,終於盼來好消息,激動得險些喜極而泣。送走盛煜派去遞信的人後,當即去稟明魏老夫人,旋即敬國公魏峻夫婦、堂兄魏知恭夫婦,連同小侄子都得了信,各自歡喜。

等魏鸞和盛煜陪著魏嶠父子進去時,廳裏濟濟一堂。

老夫人年事頗高,瞧見幼子在獄中瘦了好幾圈,孫兒也被邊塞風沙吹得黝黑了許多,左右臂各攬一個,眼淚便滾落下來。

魏峻倒是沉穩,深謝盛煜手下留情。

魏鸞先前在獄中見過父親兩回,剛才從玄鏡司回來的路上,也跟魏知非說了好半天的話,心安之後,情緒不像祖母和母親激動,只含笑陪伴在側。跟伯母、堂嫂說了幾句話,逗了逗小侄子,見遠嫁的堂姐魏清瀾也來了廳中,不免詫異。

她跟這位堂姐的關系不算親密,比跟堂嫂還疏遠。

敬國公府門第頗高,魏清瀾是嫡長的孫女,且又生就幾分嫵媚姿色,原本也是明珠耀目的人物,自許甚高。偏巧二房雖不襲爵位,卻娶了個皇後的親妹妹,魏鸞跟公主親如姐妹,又生得瑰姿玉貌,眾星捧月,不免襯得堂姐黯然失色。

魏清瀾幼時沒少為此心生齟齬。

便是到了婚嫁之事,也暗藏較勁的心思——

因魏鸞得太子青睞鐘愛,將來定會嫁入東宮,享著尋常誥命都難以企及的地位尊榮。魏清瀾被搶了這麽多年的風頭,若留在京城,往後堂姐妹碰見,只有她給魏鸞行禮的份,她哪肯甘心?硬是打消了父母將她留在京城的念頭,遠嫁到江南的宣平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