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映寒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最終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捧了一邊的茶過來輕飲了一口。

她病了這些天唯有柳茹馨一個人前來探望,這後宮眾人都是什麽心思便皆以知曉了。她自幼生長在王侯將相家,雖不比宮廷中人心叵測風雲詭譎,但也是聽得多見得多了,眼下的狀況不得不事事格外小心著,以防行差踏錯,言多必失。

柳茹馨垂了垂首,“娘娘大難無礙必有後福。過兩日天氣暖了身子好的便更快了。”她唇邊微微帶了點笑,連帶著眼尾都跟著輕挑著,與溫映寒似醉非醉的桃花眸大不相同。

“那便借妹妹吉言了。”

兩人說了這會子話,茶水也飲了不少。溫映寒瞧著她輕合了茶盞,偏了偏頭望向一旁的蕓夏低聲吩咐:“再去沏盞茶來。”

柳茹馨將手中的空杯遞給了身旁的下人,“姐姐莫要嫌我太過叨擾才好,各宮嬪妃都不是好相與的,我也是許久沒有個能說話的人了,宮中無依,皇上也從不來後宮……”

她驀地輕掩了雙唇,“瞧我這張嘴,總是無遮無攔的,總念著咱們從前在宮外的日子,順口喚姐姐了。原是宮裏是不同的。”

溫映寒斂了斂神色,聲音溫沉:“無妨,這兒也無旁人,就像你所說,拘著這些禮也顯得生分。”

柳茹馨眼眸裏立刻露了笑意出來,語氣間盡是親近:“那往後我便時常來看姐姐。”

溫映寒將茶盞一並交給了蕓夏去添些熱茶,雖輕勾了唇角只字未提,卻留意到柳茹馨剛剛話語中不經意間說出來的意思。

柳茹馨那番話無非是想提示溫映寒後宮嬪妃分庭抗禮各據勢力,可溫映寒卻注意到了她後面無心說出的那半句。

許久沒有個能說話的人……

也就是說她們從前並不是常常見面了。

蕓夏端了朱漆描紋的暗色托盤往外走,開門邁出去的那一刻驀地一驚,“朱婕妤?”她看清了門邊站著的人,慌忙俯下身行禮,“婕妤怎麽站在外面?”

溫映寒聽見了門口的動靜,循著聲音望去,“出什麽事了?”

蕓夏將小托盤交給門外值守的宮女,忙進來回稟道:“娘娘,是朱婕妤在殿外,像是靜候多時了。”

溫映寒眉心微不可見地輕蹙了一下,“門口的宮人是怎麽當的差,竟也不進來通傳?”

門邊值守的宮人垂著頭,蹲下身來請罪。門扉外的厚簾被風吹開了一角,隱隱能看見一個嬌小的女子站在外面。近日天冷,多雲雨溫差大,也不知這人是在門外站了多久了,若是蕓夏不出去,她還要一直站著了?

溫映寒抿了抿唇,吩咐道:“快將人請進來。”

“是。”蕓夏回身撩開門外掛著的垂簾,輕聲跟門外的人說著什麽,很快便領了朱婕妤進來。

她看著像是個年歲不大的,身材嬌小,巴掌大的臉上五官精致,一身素色的淡梔紋衣衫穿在身上更顯瘦削,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吹了去似的。

也不知是因為剛剛那一下受了驚還是在凜風裏站了太久的緣故,溫映寒瞧著她,總覺得她的臉色有些過白。

朱蘭依垂著視線進來便向坐在主位上的她行了屈膝蹲身禮,聲音細而輕緩:“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她自始至終不敢擡頭瞧溫映寒,一副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越矩了的樣子,謹小慎微得很。

“平身吧。”溫映寒打量著她的模樣,尋著記憶細細思索,隱約對朱家有些印象,但朱婕妤卻好似第一次見。

朱蘭依起身又向側面位子上坐著的柳茹馨行了一禮,“淑妃娘娘安。”

柳茹馨微微頷首算作是回應,神色間倒也有些意外朱婕妤回過來,“妹妹快請起吧。”

溫映寒示意身旁的宮人賜座,待到茶盞一並端上來,輕輕開口道:“門口的下人不懂規矩,也不知道通傳。”

朱蘭依臉色白了白,“皇後娘娘莫要怪他們了,是我聽見馨姐姐在和娘娘敘舊,便自作主張在外面等一等的,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溫映寒總覺著自己若是再說些什麽便要將人嚇壞了,她頗為無奈地開口道:“無妨,早晚天寒,先飲盞熱茶吧。”

朱蘭依這才小心翼翼地端了茶杯坐好,低頭小口小口地輕抿著。旁邊的柳茹馨斜著眸子打量她,“今日倒是巧了,若是提前知道妹妹今日也要過來請安,我便約著妹妹一起了。”

朱蘭依垂了垂視線,“是蘭依辦事不妥,合該跟淑妃娘娘知會一聲的。”

“也是咱們想到一塊去了,有緣。”柳茹馨淺淺一笑,回眸朝溫映寒介紹道:“娘娘可能忘記了,是玉清宮的朱婕妤。”

朱蘭依站起來又福了福身,“聽說皇後娘娘出事,原想著第二日一早就來探望的,只是聽聞皇後娘娘在靜養,總怕來了叨擾娘娘休息,便一直拖到了現在,還請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