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許秋來被挾持上車就不再掙紮浪費力氣了,車窗是單面玻璃,外面的人看不見。

她被反綁了手,兩側一邊坐一個大漢,是無處可逃的,與其惹惱對方,不如靜下來想想辦法。

車開出一段,奇怪的是,這群人既沒蒙她的眼,也沒堵她的嘴,除了把她綁起來,上車之後就沒做什麽過分的動作。

這群人根本不忌諱她把路線記住,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根本沒打算讓她活著,二就是他們沒打算拿她怎麽樣。

許秋來不希望是前者。

她沉默了一會兒,故作輕松打起精神說話,看能不能從這幾個人口中套出點什麽信息:“上次真不關我的事,你們要是沒抓我妹妹,我不可能倒幫警察忙的,我和你們一樣,也很討厭警察,真的!”

“省點兒力氣吧姑娘,用不著跟我們說這些,是真是假,你講給我們老大聽。”

秋來遲疑著試探:“……金哥?”

“知道的真不少。”中間有人跟旁邊冷笑,“我在這個年紀,還只知道上面指哪兒砍哪兒呢,她一個姑娘,精明得可以捉鬼賣了。”

這話說得許秋來心裏咯噔一下,她下意識覺得,對方絕不是單純要報復,相反,他們對她很了解。

能抓到她不是偶然,他們觀察她可能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群人並沒有把她帶出城外,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後,彎進天際線駁雜的胡同巷裏,在七拐八繞斜斜窄窄的巷子穿行了一段之後,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裏。

院子裏十分破敗,像是租來的,紅磚墻粗糙的水泥縫裏長了青苔,院子角三三兩兩落著幾根生銹的鋼管,地面草磚裏冒出幾根灰黃的草芽,房檐下嵌著的擋板前掛了一只不知什麽品種的鳥兒,灰撲撲張嘴叫。

面包車門被拉開,“怎麽著兒,還要人請你下來?”

就是這種感覺。這群亡命徒在強壓自己的憤恨,明知道是她帶警察抄了T城的老窩,送他們那幫兄弟進去坐大牢,但自始至終像有一條線,阻擋著他們進一步動作,對她保持克制。

許秋來跳下車,跟著這人往院子一路進去。

簾子一掀,她目光落到那八仙炕桌上嗑瓜子鬥鳥的人身上,立刻明白,這就是金哥了。

這些年一直在警方通緝名單上,卻滑得像條泥鰍,始終沒有被捉住的人。

他五十來歲,發色很淡,寬下頜,鼻子生得有些畸形,平凡無奇的長相,只是擡眸時,一雙鷹隼似的眼睛,將他與平常人區別開來。

秋來的目光沒有躲閃,他盯了兩三秒後,才淡淡道:“給人松綁,倒杯茶給她喝。”

身後的繩索悉悉窣窣被解開,許秋來心中卻沒有因此而變得更輕松。

她按下忐忑的心臟,挺直脊背,目光直視他,聲音冷靜:“你找我到這裏來應該不是為了喝茶,你要做什麽?”

“許秋來。”

那人把她的名字在口中掂了兩遍,點燃一支煙,終於不再逗鳥,揮揮手,一旁人把鳥籠拎下去,身子終於朝她轉過來,吐出煙圈:“你知道你搗毀了我一筆五千萬的生意吧?”

許秋來搖頭,“如果一定要算,嚴格意義上說,我只出了三分之一的力,而且是你們先綁走了我妹妹,我沒有辦法。”

“這就是你花一兩個小時為自己想出來的辯護?”

金哥失望地抖了抖煙灰,指著旁邊,“你問問他們這裏,哪個沒有兄弟姊妹,四筒,你弟弟呢?”

那叫四筒的大漢渾濁的眼睛移過來,甕聲甕氣答:“局子裏,那天被逮進去了。”

“聽見沒有,現在你妹妹好端端沒事,是我這些弟兄出了事,你說,這些弟兄的時間、自由,你怎麽賠?”

“如果我有五千萬,賠給你能保命,我肯定給你,但我沒錢,你應該知道,我父母雙亡,一沒親戚二沒朋友,你就算殺了我,我也拿不出來這麽多錢。”

“你當然有,沒有我找你來幹嘛,你找上山那天,不是還騙老三他們兩個,說要給他們一千萬。”

許秋來不知他竟連這事兒也知道了,緊咬著口腔內壁,提醒自己面上不要露怯,脊背不動不搖,“我沒有錢,我只是想他們放了我妹妹,所以撒了謊。”

“沒錢?沒錢你哪來的勇氣開這種玩笑?”

“我可以劫持基站假裝給他們發到賬信息。”

金哥似是得到滿意的答案,最後吸了一口,把煙頭碾碎在痰盂,“這就對了,有本事騙,這就是你入夥的本錢。”

許秋來心猛跳一下,睜大眼睛,“入什麽夥?”

“你害我們跟耗子一樣東躲西藏,大家當然得找新營生。”那名叫四筒的大漢代替金哥開口:“你爹是誰我們都知道,你學的什麽專業,什麽水平,我們也都一清二楚,劫持網站幹博彩賺夠這五千萬,之前的賬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