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馮伯玉一進來,瞿子譽和王以坤忙笑著起身,熱絡地招呼道:“驥舟。”

雖然馮伯玉如今做了駙馬,但三個人的同窗情誼可一點沒變,稱呼自然也就沒改。

馮伯玉笑著還了禮,在王以坤身旁坐下,自然而然看向沁瑤,默了一會,低聲喚道:“阿瑤。”

語氣不復以往的隨意,目光卻少了一份克制。

沁瑤已經許久沒從馮伯玉口裏聽到這個稱呼了,隨著這聲“阿瑤“出口,兩個人平日在宮裏相遇時的那份疏離似乎都沖淡了很多,她忙也沖馮伯玉一笑,“馮大哥。”

瞿子譽在一旁見馮伯玉目光晦澀地看著沁瑤,暗暗嘆口氣,含笑舉杯朝他道賀:“驥舟,還未賀你升遷之喜呢。”

“同喜,同喜。”馮伯玉眸光轉回瞿子譽臉上,笑了笑,“今日怎麽想起跟子期出來飲酒?”

瞿子譽微微一笑,朝王應寧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好接話,王以坤卻朗聲笑了起來,“驥舟,自你大婚之後,咱們未曾好好聚過,你又成日事忙,怕是連文遠已跟舍妹訂了親都不知道吧。”

王應寧聞言,偏頭看向窗外,後領處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頸已然紅透。

瞿子譽看得心神蕩漾,不敢再看,忙轉開眸光,看向手中的酒盅。

馮伯玉兩邊各掃一眼,見他們二人分明互有情愫,竟生出幾分羨意,笑著地對瞿子譽道:“這樣的大好事我怎會不知?只是前些日子手上的雜事實在太多,未能將文遠邀約出來好生道賀一回,既然今日遇上了,少不得好生向你敬一杯酒。”

說完,舉杯,目光誠摯地低聲對瞿子譽道:“這世間最難得的是情投意合,文遠,得此如意佳偶,你當真有福氣。”

瞿子譽神色復雜地看著馮伯玉,想起那日在瞿家書房裏,跟馮伯玉說起沁瑤跟藺效的事時,他臉上那種深深的絕望和無力,心裏一時五味雜陳,滯了片刻,才嘆道:“這世間向來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又何須羨慕旁人。來來來,方才子期說你才辦了一樁棘手的案子,不妨飲了手中這杯酒,就跟我們好好說道說道。”用別的話引了開去。

幾個人你來我往飲了幾杯酒,氛圍漸漸熱絡起來。

沁瑤聽哥哥和馮伯玉他們說著各自任上的趣事,不好插言,心裏卻時刻惦記著打聽陸女官案子的進展,好不容易王以坤起身去凈房,馮伯玉和哥哥暫且無話,便莞爾一笑道:“馮大哥,你升了大理寺少卿,想來每日要經辦不少案子,是不是比往常更要忙上許多?”

馮伯玉看向沁瑤,一眼瞥見她眼裏躍躍欲試的探詢之意,恍惚了一瞬,只覺這目光太過熟悉,仿佛又回到當初兩人相處時的情形,他不自覺笑了起來,目光放柔道:“可是最近又發生了什麽異事,你想跟我打聽一二?”

沁瑤沒料到馮伯玉一眼便看穿自己的心事,訕訕一笑,索性不再拐彎抹角,大大方方承認道:“其實算不得什麽異事,就是咱們書院裏一位女官前些日子自縊了,屍首如今還在大理寺停放,卻久久未有定論,有些好奇罷了。”

馮伯玉萬沒想到沁瑤打聽的是這樁案子,眉頭皺了起來,“此案自呈交給大理寺之日起,便由李少卿經辦,未曾經過我手,我也不清楚其中的緣故。”

沁瑤失望地哦了一聲,點點頭道:“這案子已然積壓了許久,大理寺卻仍未給出界定,我還以為陸女官的死另有曲折呢。”原來這案子不是馮大哥在管,就算再問下去,多半也問不出什麽端倪來了,幹脆徹底歇了在馮伯玉面前打探的心思。

馮伯玉本來端了酒盅要飲,聽了沁瑤這話,酒盅在唇邊滯了片刻,才若有所思地將杯中的酒飲盡。

幾人痛痛快快地飲了一回酒,瞿子譽見時辰不早了,便喚了店家結賬。

到了樓下,沁瑤預備跟哥哥一道回娘家,看著王氏兄妹走了,便跟馮伯玉告了辭,轉身欲上馬車。

馮伯玉這時已有幾分醉意,看著沁瑤的背影,只覺心裏空蕩蕩的,忽然失卻自控,喚了一句:“阿瑤。”

瞿子譽暗暗皺眉。

沁瑤訝然回頭,“怎麽了,馮大哥?”

馮伯玉見沁瑤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意識恍惚了起來,情不自禁走近兩步,低頭看著她,剛要說話,瞿子譽卻忽然不動聲色地將沁瑤拉到身後,笑著打斷馮伯玉道:“驥舟,說起來今日真是太巧,誰能想到在外面飲酒時竟能遇上你,也罷,咱們幾個許久未聚了,今日倒飲得痛快。”

這話來得突兀,瞿子譽的音量又比平日來得要高,分明有意要說給旁人聽。

沁瑤暗自納罕,舉目一望,便見康平被雪奴紅奴幾個簇擁著從街對面走了過來。

她微微一驚,怎麽康平來得這麽巧,馮伯玉前腳剛從酒樓上下來,她後腳就出現了?莫不是早已候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