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二日一早,沁瑤便跟著盧國公夫人回了書院。

回去後盧國公夫人果然宣布書院放假,至於究竟放幾日假,暫未作準,只令眾學生先行回家,等候通知。

諸女都知道書院突然放假恐怕跟昨日盧國公府之事脫不了幹系,又見突然少了康平公主和馮初月,不免都暗生猜疑。

夏芫的臉仿佛籠了一層寒霜,從早上在書院露面,一直到夏家派人來接,始終未露過笑臉。

劉冰玉等人知道事情經過,見夏芫那副陰沉沉的模樣,心裏都極不爽利。

裴敏恨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委屈,誰能想到她這是害人不成,心有不甘呢。”

劉冰玉也啐:“她剛回長安時,我第一次去韋國公府,見她待人接物溫柔嫻雅,還當她是多有教養的千金小姐,沒成想這麽姣花般的一個人,心竟比豺狼還狠毒幾分。”

王應寧向來□□,自經歷大隱寺之事,便已隱約察覺夏芫有些不妥,其後經歷玉泉山一遭,越發對夏芫敬而遠之,眼下聽劉冰玉和裴敏大發議論,便告誡道:“你們既知道此人表裏不一,平日在書院裏更應該謹言慎行,何苦落了把柄在人眼裏。”

兩人立即噤聲。

沁瑤一口惡氣憋在心中出不來,見夏芫被陳渝淇等人簇擁著從她身旁走過,目不斜視,臉上毫無赧色,一怒之下,惡向膽邊生,悄悄從袖中摸出張紙符,使了個招鬼咒。

那符無聲無息落於夏芫腳下,很快便不著痕跡地沾到她鞋底。

夏芫毫無所覺,一邊聽陳渝淇等人說話獻殷勤,一邊往大門走,眼看便要走出書院。

沁瑤這邊暗中加持一番,看準機會,低念一句:“收。”

正好夏芫提裙邁過大門,擡腳時,符紙重又從夏芫腳底落下,枯葉般飛落塵埃裏。

裴敏等人看得清楚,好奇問:“那是什麽?”

沁瑤不自然地笑了笑,道:“給她一點教訓,順便讓她接下來這些時日老實一點,莫再做怪。”

因頭一回用師父教她的道術害人,沁瑤說話時便不像往常那般有底氣,但若不給夏芫一點顏色瞧瞧,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沁瑤知道自己犯了青雲觀的戒條,回家後便自動自覺找出道德經,預備抄上百遍,以消自身業障。

抄經耗時耗神,沁瑤整日呆在家中,哪也不去,虧得王應寧等人因在家無事,常結伴到瞿府來找她,沁瑤倒也不覺寂寞。

這日劉冰玉帶來消息,說是馮初月在家自縊了——當然,因被家人“發現及時”,並未死成。

“當日那件事不知被誰傳了出去,如今鬧得沸沸揚揚,連我阿爺都知道了,他歷來器重馮公子,說依照馮公子的為人,想必馮小姐也差不到哪去。如今坊間都說馮小姐分明有意攀高枝,設局陷害了夏二公子,我阿爺怎麽也不相信。見馮公子這幾日焦頭爛額,還曾到韋國公面前幫著馮小姐說過幾句話,可韋國公和德榮公主就是咬死了不松口,說馮小姐要進門可以,只能做妾,做妻絕無可能。馮小姐聽到這消息,便自縊了。”

劉冰玉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末了還加上自己的注解:“人要是真心尋死,怎麽都能死成,馮初月擺明了是想用死做要挾,逼著韋國公府和夏二公子低頭呢。不怪她從鄉下來的,以為這是她們原州,把韋國公府當成了鄉紳之流,不曾想韋國公府自開朝起建,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怎會將這樣不上台面的伎倆放在眼裏。”

王應寧靜靜聽完,微笑道:“此話差矣,別忘了當年皇上登基,韋國公一家人曾被貶謫至蜀地十一年,經此一事,韋國公府雖未撼動根本,卻也大傷了元氣。想當年出事時,韋國公府正值春秋鼎盛,卻因卷入奪嫡之爭,被人從雲端打落。如今好不容易回長安,我若是韋國公夏弘勝,必然會小心翼翼做人,惟恐再次引起今上的忌憚。這次的事,國公爺之所以這般強勢,一則是馮家到底門楣低陋了些,馮初月又自身有些不檢點之處,經不起推敲。二則世人對女子苛刻,對男子卻頗為寬泛,這等事對夏二公子這樣的世家公子來說,不過一樁風流韻事,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品行上的瑕疵,故而韋國公才這般有恃無恐。”

一席話將整樁事分析了個明白徹底,沁瑤大感佩服,想到夏家作為,雖然知道馮初月是咎由自取,仍覺心裏大不痛快,想著馮大哥這時候還不知道怎麽個煎熬法呢。

想去馮家看看,又怕被馮初月給纏磨上,加上最近藺效囑她不要四處走動,免得夏家兄妹又生枝節,不如等哥哥回來,再跟他打聽一二。

裴敏很是憤然,“我若是馮公子,豈肯咽得下這口氣?先提劍將夏二公子殺了,再帶著妹妹回鄉,從此隱姓埋名,再不回長安,還做個什麽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