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老道顧忌地看一眼皇帝,連連搖頭道:“貧道蔔不出那女子究竟是誰,只知她與佛門有緣,乃天煞孤星轉世,如今偏安一隅,卻因命帶孤煞,影響了天象。若此女不除,恐於皇後的子嗣有礙。”

“竟有這等事?”眾臣嘩然。這老道似乎頗有威望,說出的話擲地有聲,如圈圈漣漪在君臣心中擴散開去。

皇帝坐於龍椅上,臉上一陣漠然,看不出心中所想,任憑眾臣七嘴八舌討論個熱鬧,始終未發一言。

沁瑤心裏愈發疑惑,這老道所說與佛門有緣的女子,莫不是指的是玉屍未死時那位絕色女尼,看這情形,女尼多半還苦守在皇帝走前給她安置的江南宅子裏,日日盼望著皇子登基後能接她團聚,她恐怕怎麽也想不到,就在千裏之外的長安,她心心念念的這個男人,正任由群臣討論如何對付她這“天煞孤星”。

正想著,忽然眼前情景退散,重又聚攏,再睜開眼,就見仍是金鑾殿,眾臣臉上都有焦慮之色。

沁瑤前面仍是那位白發老臣,顫巍巍出列道:“皇後昨日已有小產的征兆,虧得一眾禦醫施針方穩住胎象,前日圩山又爆了山洪,工部上下一眾官員不敢耽誤,連夜趕去視訊,皇上,果然如李道長所說,那女子乃天煞孤星轉世,生來就是為禍人間的,若不及早除去,這往後還不知會生出什麽波瀾。”

眾臣附議。

年輕皇帝的臉上隱隱有些不虞。

眾臣見狀,越發慷慨激昂,力數前朝星宿作亂之事,一一攤開了說,往誇張裏說,直說得皇帝若再不派人誅殺那女子,下一刻便有覆國之憂。

終於皇帝疲憊地揮了揮手,道:“聽憑你們安排罷。”似是因根基不穩,不願拂逆朝中的肱股之臣的意願。

沁瑤聽到此處,心中大震,原來女尼不是如夜蘭經上所記載是被仆從所害,竟是被她心愛的男人不遠千裏派人去誅殺。

她苦等兩年,非但沒等來皇子對他的呵護關懷,竟連活下去的機會都被剝奪。

難怪能生出滔天怨氣!

她愣愣想著,杵在殿中,不知又過了許久,忽然殿外傳來一陣女子的歌聲,這聲音輕靈婉轉,余音繞梁,偏又唱的梵語,似是佛偈。

眾臣原本正奏稟各地政事,聽得這歌聲,都面面相覷,唯有龍椅上那皇帝仿佛如遭雷擊,再坐不住,萬分驚愕地起身往殿外看去。

那女子緩緩入殿,眉眼卻比做玉像時還要美麗柔婉許多,當真是傾國絕色,她毫無阻礙到了皇帝跟前,輕笑一聲,仰著頭細細看他。

皇帝驚乍的不敢動彈,好半天才艱難道:“你……你不是已死了麽?”

“是呵。”女子笑著點頭,“為了你的皇位而死,我也是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的江山能不能坐穩,全由一個女人來決定!”

她屈爪向前,忽然透過皇帝明黃色的龍袍,直直抓入他的胸膛,過不一會,緩緩收回手臂,就見她手中握著一個仍在跳動的心臟。

皇帝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意識似乎已經凝固,久久未能擡起頭來。

女子端詳了一會掌上的心臟,有些詫異地笑了起來:“原來你也有心?”

說完,毫不猶豫將心臟一力捏碎。

皇帝見自己心臟被她隨意丟於地上,臉上血色瞬間退了個一幹二凈,面色復雜地看著女子,一個“你”字未能說出口,便轟然從龍椅上滾下。

女子鄙吝地一腳將他從腳踏上踢開,噙著笑坐於龍椅上,俯瞰群臣道:“這龍椅不知什麽滋味,能讓人變得這般無情無義,想來滋味斷不會差。”

說著垂眸看著腳下已無氣息的皇帝道:“既然你愛極了這把龍椅,我怎能讓你稱心如願。不如你的天下我來替你坐坐,你的子民我來禍害禍害,否則怎麽坐實我這天煞孤星之名。”

她話音未落,眾臣脖頸後忽然齊刷刷深出許多白晃晃的鍘刀,高高懸於眾人頭上,只待一聲令下,便要將眾人頭顱砍下。

沁瑤早看得呆住,見女尼身上已換上了龍袍,臉上恢復玉像的僵硬冰冷,只覺得自己仿佛也成了謀害她當中的一員,深以為恥,不但忘了反抗,甚至覺得就算被砍下頭顱,也洗刷不掉自己的齷齪險惡。

鍘刀眼看就要落下,她猛然想起之前的水漫金鑾殿,猝然一驚,暗罵自己險些著了道,忙要想法子破陣,可身後抓住她的雙手直如鐵鉗,根本無從掙脫。

她腦中飛轉,見身上無一處能得動彈,只好將舌尖抵至上下牙齒中間,欲要用舌血破陣。

忽從殿外傳來一聲劍鳴,只見一柄寒光凜凜的寶劍破空而至,直直飛向端坐於龍椅上的玉屍。

玉屍臉色陰沉,不退不避,寶劍到了身前,與她胸前的玉殼鏘的相擊一聲,沒入寸許,卻再也進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