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藺效幫阿寒解開繩子,剛要去幫沁瑤對付屍群,轉頭一看,便見殿中一人正被幾個零散僵屍窮追猛打,那人如猴子似的飛縱亂跳,口中不時倉皇作喊,看著好不狼狽。

虧得這人身手敏捷,雖然幾次險得被僵屍追上,好歹暫時未被撕成碎片——正是曾南欽。

他東躲西藏,似乎已筋疲力盡,忽一眼瞥見藺效,忙掙命似的朝藺效奔來,引來一串僵屍。

求生的本能使曾南欽忘了尊嚴,竭力奔到藺效身前,撲通一聲跪下,扯住藺效衣襟哀求道:“世子,救小人一命。”

不等藺效回答,感覺身後僵屍的手臂馬上要搭到自己肩上,臉色一白,忙連滾帶爬躲到藺效身後。

沁瑤那邊瞧見,好不氣憤,這人為了一己私欲,連玉屍的主意都敢打,就算眼下被群屍給追殺也純屬咎由自取,他若還有半點羞恥心,就該死到一邊去,竟還敢連累旁人!

一邊暗暗將曾南欽的祖上都給問候了個遍,一邊忙將火龍引到藺效身前,將他護住。

藺效早已揮劍砍掉了好幾條僵屍臂,沁瑤的噬魂過來又將後頭那幾個僵屍燒得動彈不得,藺效抽出了空,便回身將曾南欽二話不說給點住,又拿方才綁阿寒的繩子將曾南欽綁了個結結實實。

曾南欽本正暗自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不曾想藺效這般作為,滿臉意外,欲要質問藺效,可惜張嘴只能嗚嗚作響,原來連啞穴都被點住了。

藺效將曾南欽一把拎起,丟到正怒目圓睜的春翹身邊,曾南欽似乎極為忌憚春翹,當下嚇一大跳,忙抵死不從地掙紮起來。

藺效懶作理會,拍去手中拂塵,剛直起身子,見沁瑤正滿臉不解地望著這邊,只好解釋道:“留他還有些用處。”

沁瑤念頭一轉,想起曾南欽跟崔氏有私,心裏隱隱有些明白過來,剛要說話,忽瞧見殿上龍椅後身影一閃,有人正探頭探腦往外看,對上沁瑤的目光,又往後一縮,整個人藏在龍椅後,卻是唐慶年。

說來也怪,殿中僵屍早前追殺曾南欽追殺得不亦樂乎,卻沒有一個上去騷擾唐慶年,不知是因未得春翹的命令,還是忌諱殿上這把龍椅的緣故。

想起方才玉屍坐在龍椅上,底下兩排僵屍做出朝拜的模樣,沁瑤心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總覺得玉屍的所作所為與傳聞中有些出入。

可她眼下記掛師父,暫時無瑕深想,更沒空去管唐慶年的死活,轉身便往東側殿走。

阿寒也正要進殿去找師父,兄妹倆剛跑到門前,忽然轟然一響,東側殿整排門倒塌,師父如同流箭一般飛出。

跟著跌出的還有常嶸跟魏波等人,都重重摔倒在上,動彈不得。

沁瑤和阿寒大驚失色,急忙奔到清虛子身旁,喊道:“師父!”

清虛子被兩個徒弟攙扶著坐起來,沒功夫廢話,只沖他們一擺手道:“死不了,莫耽擱了,速速擺陣。”

說著從懷中摸出無涯鏡,一揮拂塵,忍著胸口的劇痛喝一聲道:“起——”

無涯鏡的光芒將師徒三人從頭到腳籠住,沁瑤忙跟阿寒要擺出鎮厄陣,清虛子擺擺手,喘了口氣道:“不夠。”

“不夠?”沁瑤跟阿寒動作一頓,有些莫名其妙,“不夠是什麽意思?”

清虛子氣得直翻白眼,胸口的傷被牽扯到,嗓子裏一股甜腥,咬牙強行壓住,只對正蹲下身子察看常嶸等人傷情的藺效道:“世子,過來幫忙擺陣,否則咱們這些人全都得交代在這——”

話未說完,忽然門外湧來一陣巨浪,來勢洶洶,將清虛子的話悉數淹在水裏。

這浪來得極為稀奇,直如滔天之勢,沁瑤等人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被冰冷水浪給淹沒。

沁瑤死死拽住師父的手,屏息極力往上劃去,可無論她怎麽劃,似乎都劃不到盡頭,心中一驚,這才發現這水已然沒至殿頂。

她雖學過水下延息的法子,但卻不能無止盡地在水下待著,不免有些慌張,左右張望,發現眼前一片幽暗,別說藺效等人,就連方才在殿中蹦來蹦去的僵屍都失去了蹤影。

正要回頭問師父怎麽辦,忽然一陣大浪打來,手竟莫名一松,忙倉皇回頭,極力要抓住師父,這才發現身後的師父和阿寒早不見了。

“師父、世子——”她無聲地喊,心裏慌得不行,仿佛回到三歲那年,突然被父母丟到陌生的青雲觀,黑夜裏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抱著膝蓋坐在樹下淒淒然流淚。

無邊的黑暗,無邊的孤寂,身邊熟悉的一切都離她而去——這種絕望無力的感覺本來早已在沁瑤生命中消失,誰知闊別了十一年之後,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猝然而至。

沁瑤能感覺自己的意志力隱隱有土崩瓦解之勢,仿佛要固住自己靈魂似的,她忙死死咬緊牙關,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