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用過晚膳,沁瑤悄悄將馮伯玉拉至書房,將方才指陰符*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馮伯玉難掩驚異:“你是說,文娘並非自縊而死,而是被邪靈所害?”

沁瑤知道馮伯玉從未跟妖魔鬼怪打過交道,一時半會估計很難接受這個推論,便將懷中的指陰符掏出來給他看,耐心地解釋道:“指陰符是道門中人常用的入門級別符箓,雖然級別低,制作也很粗陋,但因為它使用方便,鑒別力算得不錯,是以常有道友拿來查驗是否有邪靈作祟。”

但也因為它只能識別累積到一定程度的邪氣,像清虛子這般道行高深的道士,通常是不屑於用指陰符的。較重的怨氣清虛子早已不用借助外力便能感知,而難以覺察的邪氣自然有鎮觀之寶無涯鏡大顯神威,總歸沒有指陰符的用武之地。

沁瑤跟阿寒也是清理青雲觀的庫房時,無意中翻出一堆未曾用過的指陰符,想著扔掉可惜,這才各自藏了一堆在身上,

馮伯玉雖然很想相信沁瑤的判斷,但語氣裏仍帶著疑惑:“可我上回曾聽你和清虛子道長說過,文娘的養女林窈娘雖然死狀恐怖,卻並非被邪祟所害,而那晚在大理寺外,道長用寶鏡試探柔卿的遺物,也並無任何邪魔作祟的跡象,怎麽反倒是死在獄中的文娘屍身上,會查出邪氣呢?”

沁瑤沒有急著接話,盯著案幾上的花梨木筆架思忖了一會,擡目看向馮伯玉道:“馮大哥,借案上的紙筆一用。”

馮伯玉微怔,點點頭道:“請便。”

沁瑤便起身走至案幾之後,一挽衣袖,提筆寫了起來。

馮伯玉近前,想隔著案幾看沁瑤寫些什麽,剛走到桌前,一股馨甜的少女幽香猝然直鉆鼻尖。他心神一蕩,目光不自主落在沁瑤烏鴉鴉的秀發上,那股甜香正是從她的發髻中傳出來的,有些像玉蘭花,似乎又有點臘梅的影子,若有若無,縈繞鼻尖。

他努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態,鎮定自若地低頭去看沁瑤筆下所畫的事物,看了半天,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只一味無意識地盯著沁瑤拿著筆的雪白皓腕發怔。

瞿子譽來書房找馮伯玉,一進門便看見二人情形,腦中轟然作響,面色變了幾變,遲疑了好一會,才緩緩退了出去。

沁瑤這時停下筆,將紙上所寫內容指給馮伯玉看:“馮大哥你看,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死在平康坊的幾名女子。第一個死者是薛鸝兒,被挖了喉嚨,第二名死者便是林窈娘,被剜雙目,緊接著便是文娘,在獄中自縊而亡,最後一位是小重山的舞姬柔卿,被削下了鼻子。”

馮伯玉依言看向沁瑤手中的紙箋,果見她將幾名死者按照姓名及死狀依次列於紙上,條理有序,一目了然。

“薛鸝兒、林窈娘和柔卿我和師父分別用不同的法子試過,證實他們三人之死確實不是邪祟所為,也正因如此,我和師父最初根本沒想到去驗文娘的屍首。”

馮伯玉帶著恍悟道:“你是因為聽我說起文娘的屍首*得太快,才對她的死因起了疑心?”

沁瑤點頭:“這幾年我隨師父捉妖除祟,曾見過不少被怨靈害死之人的屍首,它們不同於正常死亡者的屍首,因著邪氣附體,往往*得極快,是以聽你提起後,我才想著用指陰符查驗文娘。”

馮伯玉沉吟道:“難道說,當日文娘被關在大理寺之後,有邪靈潛入獄中將其害死,卻故意讓我們誤以為文娘是自縊而亡?”

“我不知道。”沁瑤思忖著搖頭,“我只是覺得那幾名女子的死狀太過奇怪,似乎與傳說中一個邪祟害人的手法極像,但我卻未在她們身上找到邪靈作祟的證據。今日好不容易驗出文娘屍首上有邪氣,卻又是幾位死者中唯一五官俱全的那個,所以......我也有些糊塗了。”

馮伯玉聽得此話,眼睛一亮,起身踱了兩步,看向沁瑤道:“你倒提醒了我。記得當日文娘誣陷王以坤時,那套構陷的證詞顛三倒四,漏洞百出,輕易便被禦史台給一一識破,隨後她便因誣陷不成,反被關入了大牢。我和文遠當時還覺得奇怪,怎麽那文娘混跡風塵多年,行事說話卻這般愚蠢。如今想來,會不會她當時是有意如此?”

“有意如此?”

馮伯玉腦中的猜測漸漸成形:“文娘自從收養林窈娘之後,將她當作搖錢樹教養了多年,平日裏嚴防死守,生怕林窈娘背著她生出什麽異心,所以但凡林窈娘有個什麽風吹草動,結交了什麽朋友,她必然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頓了頓:“我隱隱覺得,當日林窈娘被害,文娘十有八!九知道兇手是誰。”

沁瑤眼睛睜大:“馮大哥你是說,文娘因為知道兇手是誰,怕被滅口,所以才故意裝瘋賣傻,誣陷王以坤,以期能被被關入大牢,好躲避兇手的殘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