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陳煙橋是去火車站現買的票。

在這個網絡無比發達的時代,只有春運時期,才能看見這種盛況,人工售票窗前的隊伍一直排到門口。

陳煙橋本來也不會,更別提外面一字排開的自動售票機。

鐵欄杆窗口透出暖黃的光,像是回家的溫暖。前面好幾個人結伴改簽的,排隊時候就在打電話用南方方言爭吵,零星聽懂幾個詞匯,“有事,沒辦法,突然的”。

後面語氣軟下來,又是零星地往人耳朵裏蹦,“明年,對不起。”

原來是春節回不去家的。

哈爾濱不算打工城市,其實應該是春節期間,遷徙回來的人多。可這偌大的中國呢,總有人天南海北地養活自己養活家庭。

前面一個人是指定想買下鋪,爭執一通,失望地出來。

嘴裏還在抱怨,“咋就沒下鋪了呢?”

到陳煙橋時候,還是後面的人提醒他。

“到你了。”

“去哪兒?”

陳煙橋遞了身份證,“石家莊。”

火車站裏盡是人,混雜著泡面味煙味特產味和汗味,到晚上不少人蜷座位上睡覺,在地上鋪報紙睡的都滿滿登登。

陳煙橋拿著票和行李到抽煙室,他顛了顛行李,買票時候的片刻猶豫,最終都是一個答案。他收拾行李時候,潛意識裏就是預著零下十幾度的。

春運時期一票難求,售票員還在說他運氣好,正好前面有人退了票,否則他不知道要遲幾天能走。

倒真是冥冥中注定。

陳煙橋叼著煙,給謝別巷打了個電話。

“老陳?怎麽想起我了?”

“你把余婉央電話給我。”

謝別巷梗住,他瞥了眼旁邊在用按摩儀保養臉的宋棠杳。

宋棠杳似笑非笑,“我出去?”

“咳,不用,”謝別巷壓低聲音,“想通了?你今年回家過年?”

余婉央清楚她姐是跟陳煙橋吵架才回家的,出了事兒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跟謝別巷都斷了聯系,直到後來他碰見她美術考。

謝別巷以為陳煙橋是為了回去,要先跟余婉央解了結。

“我先幫你探探口風?我建議你還是回來再跟這丫頭談。死倔。”

“不,我等她畢業了帶她一起回去。”

陳煙橋一言半句解釋不清楚,上次他爺爺白內障手術那回,還是余婉央給謝別巷說的情況,他才恍然意識到還有個余婉央可以照應。

是怕再有一次這樣的情況,能有人幫他照看一眼。

陳煙橋想了想,“我是怕,我這個年齡,過年回去,給她太大壓力。”

催婚催孩子催塵埃落定。

謝別巷說,“行,我等會兒發給你。”

“對了,”他看了眼宋棠杳,“棠杳說,衛晴跟她打聽,你會不會回來煙.巷。”

陳煙橋怕誤給了劉教授希望,反正自己都這般爛了,跟他們說的全是,回來也不過是開火鍋店為生。

後來,衛晴有一回晚上給他打電話,他手機扔抽屜裏沒聽見,關了店門再看見,沒回。就作罷了。

是衛晴自以為了解他,以為他跟以前一樣,嘴上說的漫不經心,實際上背後挺用心,交的作業作品都漂亮。她以前,那麽心高氣傲的人,就是服陳煙橋的藝術造詣和理想。

其實他現在是真對以前的理想,沒那麽執著。想撿起來,還多了一層原因,想養活他的小姑娘。若撿不起來,能逗逗她,隨便畫點,雕刻些什麽,也是樂趣。

謝別巷給他說八卦,“我就說怎麽幾乎沒她消息,她不是出國了嗎,你別說,還真玄乎。她在國外認識個混血,都結了婚那邊拿了綠卡,結果那個混血老公絕症。外國人思想開放,說也不耽誤她,就不治了,自己周遊世界完成心願。衛晴才回國發展的,這幾年低調得很。”

陳煙橋對這些沒什麽興趣。

只讓謝別巷別透露。

晚些收到謝別巷發來的電話號碼,還順帶跟了句話。

“請你家芝妹妹幫我找找馮淼,她不接電話微信還給我拉黑了。”

陳煙橋抽完一支煙,出了吸煙室。

身上的棉服吸了極濃的煙味。

到檢票時候,他手機嗡嗡震起來。

竟然是家裏的電話。

“兒子,我們今天剛回到老家。你爺爺說家裏收了好幾箱年貨,以為是我們寄的,我們回來才看見寫的陳先生,留的你的電話,你買的?”

陳煙橋一愣。

過了半天,他想起來,倪芝問過他地址。

“嗯,是我。”

“少浪費錢,留給自己多買點吃的穿的。”

陳煙橋給家裏打電話打得少,話也少。

沒說兩句,陳母就直奔主題,“今年過年別往家裏座機打了,我跟你爸帶爺爺去海南過年。你爺爺前段時間,做了個小手術,白內障,我們怕你擔心沒跟你說。現在恢復得不錯,視力也好了,說帶他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