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蘿蔔(第2/3頁)

以倪芝這般晚上也敢亂跑的習慣,在江北這樣郊區誰知道會遇上什麽。

陳煙橋看了眼她,“去哪兒了?”

他的話音被炸開在爆米花機的轟隆聲中,因為離著近,聲音如耳邊響起的平地驚雷。

倪芝不確定自己看的口型對不對,她放下掩住耳朵的手,終於能把冰涼的手縮進兜裏。

她偏頭問他,“你說什麽?”

一截兒煙屁股被扔到地上,猩紅的煙蒂被踩滅了。

“沒什麽。”

陳煙橋想起來那回批評她夜晚不注意安全,反倒被她揪住話柄,聲討一番,他是為了贖罪才重視姑娘家的安全。

倪芝把他扔下的煙蒂踢到值班室門口放的鐵皮簸箕裏。

“我看你睡得沉,就沒喊你。”

“恩,”陳煙橋邁步往外走,還是忍不住隱晦地教訓她一句,“你應該到了學校就下車。”

倪芝跟在他身後,眼角盡是上挑的笑意,忍著沒笑出來。

他怕是不記得自己錢包裏有多少錢,交了管理費又還剩多少,倪芝就給他留了四十幾塊的零錢。如果她到西大橋下了車回宿舍,把他一個人丟到江北的荒郊野嶺,他大概連打車回去的錢都不夠。

到時候回來時候,大概真要成歐美的荒野獵人了。

兩人走出停車場,走過爆米花機,便是一串兒攤位。

陳煙橋問她,“餓不餓?”

倪芝當然餓,中午就跟他在郊區吃個了簡餐,上山下山,她剛才如果不是要接電話,都已經買了路邊的烤紅薯了。

倪芝指了指不遠處,“我們吃那麻辣燙吧。”

她打電話時候就看好了,路邊停了一輛廢棄的公交車,卻燈火溫暖,細看了原來是家盜版的楊國福麻辣燙。

陳煙橋順著她指的方向盯了半晌,才辨別出來,那輛廢棄的公交後面貼著歪掉的字“楊國富麻辣燙”。

在麻辣燙的江湖裏,有兩個廝殺已久的品牌,“楊國福”和“張亮”,都是哈爾濱發源的,兩家自己廝殺不說,連山寨品牌都要爭高下。

只不過這樣形式的廢棄車廂美食,他並沒有親眼見過,以前余婉湄看書裏提過跟他說想吃,但兩人找不到,余婉湄不是多饞嘴的姑娘,兩人就作罷了。

沒想到過了十幾年,在江北郊區碰見了。

東北的麻辣燙吃的是個糙勁兒,沒人招呼,自己選了去秤就是,連飲料都是自取的。

陳煙橋把兩人的賬付了,他才察覺自己並不剩幾塊錢了。

倪芝一直在偷瞄,看他眼神轉過來,趕緊眼觀鼻鼻觀心。

麻辣燙端上來是騰著熱氣的奶白色骨湯底,要加辣椒加蒜加麻醬都是自己去了。

倪芝前不久才紋了身,養傷這幾個月把口味都養清淡了,看著陳煙橋往碗裏放了一大勺子辣椒醬。

紅油很快泛開。

因為他選的多又重,面前的盆兒比倪芝的大了半倍,都以葷為主,素菜少的多。

反觀倪芝這碗,色彩均勻。

這個季節的白蘿蔔剛被霜打過,黑龍江有的是地方夜間已經接近零度了,吃起來甜入心扉。

陳煙橋悶頭吃,沒一會兒就熱得淌汗,他放下筷子,去和夾克的拉鏈做鬥爭,又拉了好幾次才到底。

又吃了一會兒,幹脆把夾克脫了,他身上被汗浸濕了,黑色T恤勾勒出肩膀肌肉形狀。

倪芝看著他光溜得只剩一點兒青色細點兒的下巴。

突然問他個問題,“你平時吃飯,會沾到胡子上嗎?”

陳煙橋頭也沒擡,“好好吃飯,哪兒這麽多問題。”

他就剩一點兒湯底了,最後直接端起來海碗,將摻著辣油的湯都喝完了。

勾著夾克起身,“你慢慢吃,我先出去抽煙。”

他出去以後,倪芝的飽腹感來得同步。

她用手機叫了滴滴出租車,看車差不多到了才出去,車外的陳煙橋重新把他那件袖口磨掉皮的夾克又穿上了。

細看原來不是,他懶得穿,就披著袖口咋呼著,叼著煙,這麽看他還真有些年輕而桀驁的男人感覺。

倪芝看了眼車牌號,攔下出租車。

她報了濱大的方向,想了想又提前同師傅打好招呼,“快到濱大時候先去旁邊的鐵路小區吧。”

“行。”

坐前面那位煙都沒舍得掐,開著窗戶把煙擱窗外,“先去濱大西門兒。”

出租車師傅被他倆整懵了,“到底咋的啊?”

倪芝妥協,“先去濱大。”

不是所有車輛都這般助眠。

江北到南崗,一路經過公路大橋和底下的松花江,盡是五光十色的景色,莫管窗外的風是不是冷硬,東方莫斯科的稱號誠然不虛。

陳煙橋了無睡意。

只是倪芝難得的安靜,一個問題都沒有。

其實她本不是話多的人,卻愛觀察細致入微,又提些問題,還非要得知答案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