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折耳根(第2/2頁)

大偉瞪大眼睛,“我去,現在?”

陳煙橋應了一聲,就往屋裏走拿東西。

他把門讓開,“大偉,你要趕不上車,今晚可以在我這兒湊合。”

大偉掏了掏耳朵,“橋哥,你沒事兒吧,大半夜黑燈瞎火的,人以為火鍋店鬧鬼了。”

看了眼陳煙橋壓根兒不搭理他,訕訕地,“哪有我們橋哥這麽帥氣的鬼。”

大偉住的地方是合租,能睡陳煙橋這兒求之不得,他試探著又問一句,“那我進來了?我身上可是臭烘烘的汗啊,你可別嫌棄我橋哥。”

陳煙橋從電視櫃下抽屜裏翻了個口罩出來,塞進褲兜裏。

看大偉已經擠進來了,“橋哥,你這門口咋的還有水果呢,差點兒給我摔個狗啃泥,四仰八叉那種。我給你拎進來了啊。”

大約是趙紅,不知為何她沒敲門,就光放門口了。

陳煙橋從鞋櫃抽屜裏拿了鑰匙,回頭看一眼癱在沙發上的大偉。

“你自便。”

四川火鍋的底料,夜深人靜炒得最好。他從記憶起,家裏的火鍋店就是深夜再打烊。

父母不像他這般憊懶,打烊了不過是另一項工作的開始,漫長地準備原料再炒底料,整個流程花個三五小時也是常見的。

炒底料需要匠心,秘方和訣竅,都在那麽大一口鍋,那麽長一柄勺兒裏,親自守著火,聞著味兒,就是絕味。只不過兒時他貪玩沒心思學習,打著幫忙的旗號,打完下手就在旁邊兒玩手機,好在學了個差不離。

後來家裏把店開到成都去了,把爺爺接過去了。

不知現在家裏,在深夜炒火鍋底料的是誰了。

陳煙橋摘下口罩,空氣中仍是嗆人的火鍋味兒,他嗓子又幹又澀,低低咳了幾聲。

他出了廚房,到櫃台拔下手機充電器。

如果不是大偉提醒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手機已經沒電關機好幾日了。

他一向不翻短信,這回聽大偉說給他發了許多短信,又慢慢挨個看。

多數是些垃圾信息,賣樓的,賣□□的,高利貸的。

趙紅說的,快遞信息。

還躺了條倪芝的短信。

“九月時候你給湄姐掃墓,我能一起嗎?”

時間已經是好些天前了。

他慢慢把垃圾短信挨個兒刪了。

終究還是沒回復她。

又咳嗽了兩聲,陳煙橋不打算再繞回廚房走後門,再咳上一通。拎著鑰匙從正門兒出去了,慢慢拉下卷閘。

這個點兒的橋南街,因為毗鄰濱大,還有些個酒吧沒打烊,裏面仍有肆意揮灑青春的年輕人。

有人歪歪扭扭走出來,哇地一聲吐在路邊。

陳煙橋皺著眉,低著頭避開。

沒走兩步,又看見一個雞窩頭的男人,蹲在半地下的麻將館門口抽煙。附近就這麽一家麻將館兒,老板還算厚道。街坊都是老年人打麻將是消遣為主,只賭十塊以下的票子,到年關就低調點兒,就這麽一直開了許多年。

門口蹲著的雞窩頭男人,黑眼圈重得像幾個月沒睡過覺,隱約有些眼熟。

聽見陳煙橋走過的腳步聲,雞窩頭三角眼的男人擡了頭,咧嘴就樂了。

“這不是我們陳老板嗎?”

何旭來笑得牙口泛黃,往中間巷子裏閃爍的按摩招牌瞅一眼,“出來大保健?”

“沒想到橋哥裝得挺好,”他站起來,拍了拍陳煙橋的肩,“男人,都懂。”

陳煙橋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打了通宵的麻將。

冷眼看他,“放手。”

何旭來又想起來他拿煙頭燙他的狠勁兒,縮了手,討好地替他撫平衣服上的褶。

“不承認就不承認,”他低聲嘀咕一句,又開始抽煙,“橋哥慢走。”

陳煙橋握拳又咳了一聲,“你打麻將,我管不著。”

他語氣警告,“別順手牽羊,別禍害姑娘。”

何旭來的三角眼骨碌一轉,“橋哥,我明白我明白。”

他現在也覺得自己昏了頭了,倪芝不過是個看著風塵其實咯手無趣的丫頭片子。

他輕蔑地笑了聲,“你放心。不是我說,我才看不上那種幹癟黃毛丫頭。”

陳煙橋沒再說什麽,回家裏看大偉睡他床上,鼾聲一聲兒比一聲高。

反正離天亮也不遠了,洗了把臉,坐回沙發上。

沙發板子硬,躺不下去,就把腿擱茶幾上,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