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菠菜(第2/3頁)

這些畫手之間,也不是競爭關系。

誰接了一單,在倪芝看來,屬於友好地同旁人炫耀。

“你只畫人嗎?”

“對。”

“你景兒也畫的不錯啊。”

陳煙橋又哼一聲,“只是素描,我畫不了上色的。”

“哦。”倪芝怕觸了他黴頭,又收了提問。

哪怕沒生意,陳煙橋還是自顧自地,低頭擡頭,擡頭低頭,右手為主,凡是用左手,他都伏得低,極慢極認真。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陳煙橋面前詢價了。

“50。”

那人看了一圈,還是問他,“我就要那種看著比較像真的畫。能不能畫全身肖像?”

“不能,只畫臉。”

“能便宜點不?”

陳煙橋懶得廢話,直接殺到均價,“30。”

那人得寸進尺,“25行嗎?”

“坐吧。”

倪芝為了不影響他,默默地搬著板凳坐遠了點兒。

旁邊閑著的幾個街頭畫家,這才知道她不是客人。

沖著畫著畫的陳煙橋問,“橋哥,你朋友啊?嘖嘖嘖,這麽嫩。”

大約是陳煙橋態度不愛講話,他們也沒說什麽過分的玩笑話,到底是男人,語氣裏的調侃和曖昧少不了。

陳煙橋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

倪芝好像沒聽見一樣。

他語氣隨意地對那幾個人說,“我侄女。”

笑聲調侃聲頓時熄了。

倪芝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又低頭畫畫了。

那幾個畫手,閑的時候,就湊過來跟倪芝聊天。

“橋哥還有這麽大的侄女呢?”

陳煙橋不理她,等著她自己圓話。

倪芝把腦袋上的花環拿下來,“遠房的。”

“哦,以前沒見你啊。”

“我來哈爾濱旅遊,看看我……”倪芝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字眼,“煙叔。”

“噗!”紮著小辮的男人就笑,“知道我們為什麽不叫他煙哥嗎?”

他著重強調了“煙哥”的讀音。

倪芝聽出來這樣的黃腔,臉不紅心不跳,只跟著笑。

那個戴著大耳環的男人說,“沒想到叫煙叔還挺好聽啊。”

說這話的還是紮小辮子的,他壓低了聲音,湊得倪芝極近。“不過啊,煙哥,真的跟閹割一樣,從來不搭理女人。”

倪芝眼波流轉,撐著腦袋歪著頭,示意他繼續講。

“你見過他刮了胡子的樣子吧?”

倪芝點點頭。

“帥吧?”

她只能瞎掰,“還可以。”

“嘖,你小姑娘不懂,橋哥以前往著兒一坐,光靠一張臉,就惹得女人過來。後來他突然就蓄胡子了,我們問他為什麽,他說擋臉,不跟我們搶生意。這家夥給他牛逼的。”

倪芝勾著唇笑。

陳煙橋還是一副恍若未聞的模樣。

直到那個小辮子說,“哎哥這兒半天不來個人,閑的也是閑的,給你露一手,教你兩筆?”

陳煙橋把鉛筆往耳朵上一別,卡住畫畫掉下來的頭發。

“好了。”

他把畫推過去給客人,然後轉過來跟倪芝說,“要學,一會兒我教你。”

他們瞎起哄,“橋哥心疼侄女。”

純粹是嘲笑他一個大男人疼侄女那種笑意,沒有絲毫曖昧色彩。

倪芝把手指往唇上豎了豎示意他們。

就拖著小板凳,往陳煙橋那兒靠了靠。

然而陳煙橋也不教她,就自己低頭繼續畫“中央上河圖”。

倪芝撇嘴,轉過去朝著街上,看著行人發起呆來。

倪芝中途還接了個電話,竟然是導師何沚,說看過她交的這一版開題報告,問她願不願意加進她的課題組,只不過要再添些工作。

其實經過上次同陳煙橋爭執,她已經察覺到憑一腔熱忱去做這樣沉痛的論文訪談是件吃力的事兒,偏何沚也看上她身上那麽點兒執著。

她應付了幾句,“好,周三交給您。這幾天我一定做完。”

掛了電話,看了眼專心致志的陳煙橋,沒有打擾他,繼續自己發呆。

到周圍的餐廳開始拉晚餐客時候,太陽還沒有落山。

陳煙橋再次敲了敲板子,對上她的黑而亮的眸子。

“來看看。”

倪芝以為他的“中央上河圖”大功告成,拖了拖小板凳,湊過去看。

畫上是個姑娘的頭像,側臉畫得極其溫柔,她的頭發散落在肩測,每個卷發的紋理都很清晰,睫毛都根根分明地翹著,眼睛看著遠方,唇瓣微啟。再以下除了被頭發遮了一大半的脖子就沒了。

正是她自己。

倪芝奇怪:“你不是畫中央大街嗎?”

陳煙橋的手掌邊上全是鉛灰,蹭了一點兒在紙邊緣上,他又拿橡皮去擦。

他說:“免費的模特,幹嘛不用?”

“我?”

他又看了一眼她,意思很明顯。

除了你還有誰。

“你都不告訴我。”

“這樣面部肌肉線條才放松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