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第2/4頁)

這話立刻引來另一人為田嶺說話:“田大人當然是頂頂好的官!他比雲大人年長,又主持原州政務幾十年,自然看得遠些。那槐陵可有十萬戶人,可山多田少,土又不肥,好些地方是種什麽都不見收成。想必是沒田分,也不夠分。”

“那也是,原州民風向來彪悍。到時分不夠分不平,怕是能鬧出人命來!這麽一想,田大人攔著不讓給槐陵分田是有道理的。”

“田大人總是替原州人著想。”

“原州有田大人,是福氣。”

“雲大人也不錯,年少有為,將來……”

——

樓下大堂高談闊論很是熱鬧,聲音大得連二樓雅間都聽得一清二楚。

顧子璇坐沒坐相地窩在椅子裏,咬著一根燈芯糕,促狹笑望對面尷尬扶額的雲知意。

她倆近幾天都休沐,今日顧子璇便約了來這裏坐坐。哪知就這麽巧,剛好趕上了這出熱鬧。

“雲大人,百姓誇你呢,你捂臉做什麽?”顧子璇笑嘻嘻道。

雲知意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我沒捂臉,只是扶額。”

“做官可真難啊,被人罵也難受,被人誇也不自在,”顧子璇被她的窘狀逗樂,“你說你別扭個什麽勁?樓下那些人是自發誇你,又不是你花錢買來自吹自擂,有什麽好尷尬的?”

雲知意半垂眼簾,端起茶杯搖了搖頭:“我懷疑,最開始說話那人,是霍奉卿的手筆。”

言詞之間不太像尋常百姓嗑閑牙,引導得很明顯。

“喲?霍大人這陣子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是覺得冷落了心上人,用這法子討姑娘歡心?手段很是……清奇啊。”顧子璇哈哈笑出聲。

雲知意再度搖頭:“我聽著像是先扯我出來虛晃一招,然後話題就轉向了田嶺。”

“霍奉卿幹嘛找人誇田嶺?”顧子璇愣了愣。

“聽著有點要捧殺的味道,不過我不太確定,”雲知意笑笑,“別看我。我最近很少和霍奉卿碰面,他也沒跟我細說事情的具體進展。”

雲知意和顧子璇都不是擅長謀局玩心眼的人,這次多是在背後配合霍奉卿,幫他搜集些消息,或根據他的要求走動些人脈,並不過多插手針對田嶺的事。

兩人都理不清這門道,索性就換了話題。

顧子璇挑眉笑道:“你讓工務署先緊著挑槐陵的人用,不但給槐陵人謀了條生路,還雲淡風輕地把田嶺老巢給挖松了。明面上田嶺還不能說你不對,只能生吞個悶虧。雲大人手段長進了啊!”

槐陵能成田嶺的老巢,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槐陵人沒太多活路,只要有人給飯吃,他們很容易就會追隨,遇事便不會多想。

若田嶺將所有事都準備好,打反旗登高一呼的首處,必定是槐陵。

如今槐陵人知道有了新的謀生機會,也知道官府有人在為他們的生計設法,往後便不至於什麽事都跟在田家後頭。

“我本意也不是沖著田嶺。槐陵人的日子確實不好過,總要幫他們想出路,”雲知意揉著額角,心不在蔫地隨口道,“這不過是我職責分內的事。”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霍奉卿好像很快就要對田嶺收網了。

但願一切順利吧。

——

十二月初三,小寒。接連兩日的鵝毛大雪終於停歇,整個鄴城銀裝素裹。

辰時,天光才蒙蒙亮,雲知意強忍著呵欠,站在州牧府外的“下馬落轎石”處,對策馬而來的顧子璇笑了笑。

顧子璇勒了韁繩,還沒等馬停穩就已飛身而下。

她將馬交給旁側的雜役小吏,便與雲知意一道,並肩行過州牧府的牌坊。

行走間,顧子璇道:“你也是接到急訊來的?”

按規制,休沐期間臨時有緊急公務,官員們也不能擱置或推諉,接急訊後就需趕到府衙處置。

雲知意右手捏著披風襟口,左手捂唇打了個呵欠,淚眼迷蒙。

“今日天不亮就有州牧府的傳令官到望瀅山,但沒告訴我具體什麽事。”

“去我家傳急訊的人也沒說。”

顧子璇扭頭看她,順手以指腹替她抹去睫上的困淚,口中嘀咕道:“既連你都驚動了,看來是出了什麽火燒眉毛的大事。”

雲知意可是州丞府第二把交椅,這個時節裏,若是尋常的小事急務,根本沒人會去驚動她。

兩人邊走邊小聲嘀咕,一時都猜不透發生了什麽。

正說話間,她倆一擡眼,同時驚訝地盯著州牧府門口,目瞪口呆。

州牧府外連夜搭了公審台,此刻周圍烏泱泱聚滿了百姓,或引頸踮腳,或交頭接耳,議論聲嚶嗡嘈雜。

按照原州刑律司的慣例,只有兩種情況才會搭台公審。

要麽,被審者罪行十惡不赦,已在百姓中引發熱議甚至恐慌。

要麽,被審者至少是中等以上職階的州府要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