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2/4頁)

霍奉卿一徑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的指尖,唇畔淡淡的笑弧微僵。“嗯,滴水不漏。人脈、金錢、後路規劃、隱患消解,方方面面的事都顧慮到了。”

得到認可,雲知意有些忘形,一時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雲大人厲害吧?如此一來,不但學政司與官醫署兩全其美,還打通了原州與朝廷的人才流動。你信我,陛下絕對樂見其成。”

自田嶺把持原州實權起,原州人對京中朝廷的歸屬感越來越薄弱。

普通百姓姑且不論,就連大部分原州學子,眼光最長遠也只看到鄴城,這些年已幾乎沒人主動去京中應考了。

再這麽持續下去,最多不出二十年,原州有人打反旗裂土自立都不奇怪。

雲知意相信,既她能看透這一點,承嘉帝不可能看不透。

朝廷之所以遲遲未對原州秉雷霆之勢而下,無非就是不願妄起兵禍,想要在不損毀原州民生的前提下緩緩而治罷了。

如今原州有人主動重新疏通原州與京城之間的人才流動,絕對暗合承嘉帝心意。

霍奉卿勾唇笑笑:“你跟著沈競維跑了一年,長進真是驚人。走吧,旬會尚未結束,歇得也夠久了。

——

暫歇小半個時辰後,眾人回到議事廳,繼續旁觀學政司與官醫署打車軲轆嘴仗,間或出聲加入混戰。

霍奉卿全程冷漠臉,一言未發。這讓雲知意的眉頭越皺越緊。

她滿心以為方才說了那麽多,霍奉卿也無半個字反對,那就是與她達成共識了。可眼下這架勢讓她霧裏看花,半晌摸不著頭腦。

霍奉卿是在等什麽契機?還是突然發現她的法子有漏洞?

在滿室亂糟糟的嘴仗聲中,雲知意至少瞟了霍奉卿十幾次,他卻總是不動聲色錯開眼去。

近申時,學政司與官醫署的事仍舊沒能達成共識,霍奉卿宣布旬會結束。

官醫署從事高瑉與陳琇則不約而同地留了下來,顯然要與霍奉卿再談。

見霍奉卿抽不開身,雲知意也沒法與他單獨談,只能滿頭霧水地和顧子璇一道退出州牧府,上了自己的馬車。

“怎麽了這是?”顧子璇不解地打量著她古怪的神情。

雲知意忍不住撓了撓臉:“霍奉卿好奇怪啊。”

她對顧子璇沒什麽不放心的,便索性將先前與霍奉卿說的話又大致講了一遍。

顧子璇單臂環在身前,另一手指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你是說,州府財政先保障學政司廣開蒙學;官醫署則稍作退讓放慢步調,先從各城醫家行會選出教學人選的種子,你再設法將這些人送進京中太醫院深造兩三年?這很好啊,霍奉卿方才為何不出聲?”

雲知意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對吧?我左思右想,眼下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解套了。總不能就由得學政司與官醫署漫無止境地僵持拉鋸啊。”

顧子璇一時也想不明白霍奉卿葫蘆裏賣什麽藥。不過她不是個煽風點火的性子,見雲知意郁悶,便寬慰道:“霍奉卿是不是想將你從這件事裏摘得更幹凈些?畢竟你今日與會,他若立刻提出按你這法子來,田大人很容易聯想到你頭上的。我猜,霍奉卿約莫要等到下次旬會再提?”

“也有點道理。那我再等等看吧。”雲知意半信半疑地嘀咕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

那次旬會過後,雲知意開始著手均田革新的籌備事務,成日與農政、戶籍兩方面的人忙得腳不沾地,好多天沒顧得上過問旁事。

一直到五月廿七,屬官循例呈上關於月底旬會的公文,她才愣住了。

公文上列著月底旬會的四條待議事項,並無一件與學政司或官醫署有關。

雲知意看向屬官:“學政司與官醫署的事不是還沒扯出結果嗎?怎麽不在月底旬會的待議事項裏?”

屬官被問得一愣,想了想才趕忙答道:“回大人,前些日子學政司陳琇大人與官醫署高瑉大人經過數次磋商,又征得霍大人首肯,擬定了一個‘鄴城庠學與官醫署合作辦學’的方案初稿。眼下他們還在推敲細節,預計要六月上旬才能再提到旬會上表決。”

這出乎預料的變故宛如兜頭一悶棍,將雲知意打得又懵又火。她將手中的公文重重摔在桌面上:“這霍奉卿,腦子進水了吧?”

庠學夫子不懂醫,官醫署能講學的人水平業有限,倉促間聯合辦學,能教出什麽好來?

放著她這條簡單快捷、直達太醫院的通天道不走,卻去費勁折騰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合作辦學”?這是打她臉呢。

忿忿腹誹間,雲知意猛地想,上次與霍奉卿在他辦事廳內單獨談話時,霍奉卿雖口頭認同她,卻並未明確表示會采納她的法子。

而且,那廝後來一直沒敢直視她的眼睛!莫非,當時滿口誇她好,竟只是敷衍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