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2頁)

顧子璇是雲知意為數不多的同窗好友,霍奉卿最怕的就是自己離開集瀅後,這小祖宗會關心則亂、不管不顧。

若她強硬出面維護顧子璇,事情表面上倒是能簡單善了,但她得罪人就在所難免。

她明年終究要回鄴城的,還是不要沾染這些是非為好。

雲知意出乎意料地沒有爭辯犟嘴:“我明白。不必擔心,這次我不會強出頭的。”

知道她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性子,霍奉卿總算松了一口大氣。

——

並肩沉默良久後,霍奉卿淡垂眼簾,握住她的指尖輕輕撥動著。“明年五月,你會回鄴城正式領官職,對吧?”

“當然了。為什麽突然這麽問?”雲知意有些不解,轉頭看向他。

霍奉卿的臉一半浸潤在夏月皎潔的清輝中,一半藏在黑夜暗影裏。他迎上她的目光,唇角輕揚:“怕你不回,又怕你帶著別的狗回。”

“你這人可真是……”雲知意無奈搖頭,回他展顏一笑,“所以呢?”

人真的很奇怪。

上輩子他倆獨處時,若非劍拔弩張,就是默默無言。

那時他們兩人鬥想不出除了學業與公務之外,還能說些做什麽、做些什麽。

可這輩子兩人在對方面前都撤下了心防,一點點拋開過往的諸多成見與無謂執拗,只管順心而為,許多事竟就有了種“無師自通”之感。

就像此刻這般親昵的廝纏,明明雙方做來都有幾分生澀笨拙,卻又不約而同地佯裝鎮定,使勁渾身解數假做老練熟稔。

有點好笑,有點傻氣。霍奉卿不像霍奉卿,雲知意不像雲知意。

這種感覺很陌生、很奇妙,卻又仿佛理當如此。

霍奉卿的長臂慢慢纏上她的腰肢,目光灼灼:“所以,給個名分?”

她在他懷中仰面眨了眨笑吟吟的眼,毫不推拒,任他黏纏。“八個月呢,你我都會有所改變的,或許對彼此的想法也會變。這名分若給早了,到時雙雙後悔,那不就慘了?”

八個月,聽起來很短,仿佛彈指一揮間。

但他們這種剛放下書本佩上官印的年輕人,在這階段就像一團被扔進汪洋中浮沉的棉花,無論本身願不願意,都會拼命汲取周遭水分。

變化是必然的,今日都可能與昨日不同,何況八個月。

明年夏日的霍奉卿與雲知意,心境與做派或多或少都會與如今有所差異。到時他們之間的相處又會變成什麽情形?只有天曉得。

霍奉卿哼道:“‘後悔’?請恕在下才疏學淺,這兩字不會寫。”

“不會寫?那我教你啊。”語畢,她以指為筆,噙著神秘笑意,在他襟前一筆一劃慢悠悠地書寫開來。

此際正值暑去秋來,輕薄的夏衫根本抵擋不住指尖炙燙。那指尖每一次遊走移動都帶起看不見的綺麗火氣。

霍奉卿倏地閉目,喉間上下滾動數回,呼吸紊亂,周身微微戰栗。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終於停手,他從滿心甜蜜又燥熱的煎熬中再睜眼,便跌進那對笑盈盈的月牙泉中。

“我說不識得兩個字,你卻教我四個?”他的嗓音喑啞至極,“你這不識數的毛病,真愁人。”

雲知意挑眉不語,只是燙著臉笑。

她不知道八個月後的雲大人與霍大人之間會如何。

但此時此地,面對這個忐忑撒嬌討要名分的霍奉卿,她是真心實意願給他這四字的回應。

他慢慢低下頭,口中含混嘟囔:“光會寫算什麽好姑娘?有本事你喊出來啊。”

語氣像挾怨嘲笑,雲知意卻清楚看到他雙眸比漫天星光更明亮,連眼角那顆小小的朱砂淚痣都透著狂喜。

“我……”

才起頭的話音被他盡數吞噬。

那漂亮薄唇是前所未有的霸蠻,齒與舌交錯並用,輾轉、啃嚙,濡熱的舌尖一遍遍哄著,將心心念念的甜唇軟舌盡數劫掠。

被堵了嘴的雲知意發不出旁的聲音,心中卻道這樣很好。

奉卿哥哥,這四個字光是寫出來就已讓她感受到最大程度的羞恥,實在是喊不出口。

明年夏日再重逢時,或許……

唔,大概還是會因為羞恥而喊不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