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頁)

大家對冬季的到來總會很歡喜,但雲知意卻正好相反,沒什麽歡喜,也沒什麽期待。

因為過冬時,只要父親不在家,她就仿佛一個突兀的客人。母親對她客氣疏淡,弟弟妹妹們生怕她突然問功課,都會盡量躲著她走,輕易不會主動湊到她跟前搭話。

宿子約向來是個有分寸的人,以往只在秋天護雲知意出門遊歷,便不會多嘴問她家中事。

此刻乍聞雲知意在家中竟是如此,不禁百味雜陳,一時也不知說什麽才不會冒昧。

倒是雲知意,難得有機會與誰講這些閑話,便自顧自望著月亮道:“每年冬日,我多數時候都在朱紅小樓裏看書。偶爾覺得悶,便撿小石子丟過墻去滋擾鄰居。”

墻那頭的書房裏,有同樣在獨自用功的霍奉卿。

“其實我倆某種層面上很像,至少我們都背負著同樣沉重的期許和責任。可我們對很多事的觀念都不同,時常話不投機,聊什麽都容易吵起來。但也不是每次都吵,偶爾也會和和氣氣說些莫名其妙的廢話。”

隔墻的那個少年,就用這樣奇怪的方式,陪伴她度過了在鄴城的十個冬天。

他們不是家人,甚至做不成朋友,多數時候吵得不歡而散,偶爾相處融洽。多麽令人匪夷所思的交情啊。

宿子約若有所思,試探地發問:“大小姐,可是有些……喜歡他?”

“若他能別總和我意見相左,乖乖聽我的,那我就喜歡。可他就少有不和我擡杠的時候,這就很煩了。”酒意漸漸上頭,雲知意眼皮漸沉。

雖知她已經醉了,宿子約還是很有義氣地勸道:“你往常不是說過,‘君子和而不同’嗎?若真喜歡,那就求同存異啊。”

“唔,跟別人我可以存異,跟他,我不高興。”

上輩子她將霍奉卿“辦”了之後,一想到往後余生都要與他白天吵公務、晚上吵家務,她就頭皮發麻。

好在他得聖諭需緊急進京面聖,而她也為槐陵的事焦頭爛額,這才松了口大氣,暫不必考慮會成怨偶的事。

恰逢顧子璇回鄴城找她回稟槐陵的事務,她便與顧子璇講了自的煩惱。

腦中掠過往事,雲知意還記得上輩子的事說不得,卻又忍不住笑出聲:“哈哈,顧子璇笑話我,說這不是真的喜歡,就是貪圖人家的身子。”

這大膽豪放之言從雲知意口中說出來,特別違和,宿子約驚得抿唇悶笑。

雲知意口中笑音變得愈發黏纏,思緒也很跳脫:“子約啊,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麽每次只要丟石子,他就會立刻出現?我認真看書時,明明很難留意到外頭的小動靜……”

話沒說話,她已趴在了桌上,留給宿子約一個後腦勺。

“現在的小姑娘們,怎麽都傻乎乎的?”宿子約回頭看看裹著披風睡熟的自家妹妹,再看看雲知意,好笑地搖搖頭,“你一丟石子他就出現,要麽就是他習武根基遠比你以為的深厚,要麽就是他本就在等你啊。”

趴在桌上的雲知意也不知聽清沒聽清,嘟嘟囔囔回了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