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共進行了三遍彩排。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遍的時候,安全距離的火候控制技術已經突飛猛進,兩只手在靠得極近的情況下,全程只碰到了兩次。

等到第三遍彩排,雲霧來全部注意力都跑到手上去了,跟不跟祝凱旋肢體接觸成了次要原因,她現在的心態就類似與走路要踩磚縫、看升國旗想看國旗和國歌同步到達一樣,純屬強迫症發作。

細節決定成敗,設計師的世界必然是吹毛求疵容的,沒點強迫症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設計師。

他們是最後一對,要走的路也是最遠的,雲霧來小心翼翼地跟隨著走路的起伏控制手的上揚與下沉,在近到能夠感知對方手心存在的距離下,愣是全程保持了零接觸。

眼見目的地越來越近,成功近在眼前,她暗暗舒了一口氣。

下一秒這口氣就被吊起來了。

“啪。”

祝凱旋的掌心忽然往上一擡,與她的手合十輕輕一撞,打破了她只差臨門一腳的苦苦堅持。

真是有毒了——雲霧來頗為不爽地扭過頭,看向罪魁禍首。

祝凱旋回視,他似是不明白她的火氣為何而來,微微睜大了眼睛,滿臉的無辜和疑惑。

雲霧來確實有那麽一瞬間懷疑過他是故意的,但料想他應該也沒那麽無聊,只好作罷,反正只是孩子氣發作的小事,總不好耽誤了排練,她按照流程和祝凱旋分開,站到長台兩側。

“可以可以,完美,待會就按著這一遍來。”導演很滿意,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祝凱旋和雲霧來,“正式上場的時候你們記得一定要把手牽起來。”

彩排結束以後,背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團隊跟著新人團隊一起在學校裏面拍照。

高三四班是當年傅行此和祝凱旋的班級,經過學校和現高三四班同學的允許,他們前往教室取景。

高三的學生是沒有完整的暑假可言的,課桌上、抽屜裏堆滿了書,高考倒計時簿帶著王者般高高在上的氣場,懸掛在黑板報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畢業以後,大家多多少少都回去過自己的高中學校看望老師,但像今天這樣穿著校服進到教室裏,在堆滿書和試卷的課桌前坐下來是頭一次,空氣裏有淡淡的紙張和印墨的味道,混在窗外馥郁的花朵芬芳裏,每一口呼吸都能嗅到青春的飽滿滋味。

那感覺說是時光倒流都不為過。

一對新人坐在教室中間,三對伴郎伴娘分別於左右後圍繞,依照攝影師的指示擺出各樣的pose拍照。

攝影師:“新人托腮互看,伴郎伴娘們不要擡頭,裝作奮筆疾書就行,大家隨意一點,就想象你們當年讀書那會上自修課的樣子。”

雲霧來照辦,從桌上拿起一只筆,旋開筆蓋。

旁邊的祝凱旋也拿起了筆,半趴到課桌上,桌椅對於人高馬大的男人而言略顯局促,他伸展開來的手臂越過了三八線。

薄薄的校服之下,兩人的手肘若有若無地貼在一切。

雲霧來扭過頭去看了三八線一眼,確認是他過線,底氣瞬間就足了。

祝凱旋看懂她的眼神了,垂眸看了三八線一眼。

大約一秒鐘以後,他收回手臂,回到自己的領地。

身處教室,大家的狀態都很好,攝影師指揮好姿勢,準備開拍,嘴裏數起倒數:“3,2,1。”

讀書那會,他們不是同班,幾乎沒有待在同一個教室裏面學習的機會。

印象中僅有一次,那天學校組織了秋遊,但是秋遊地點在錦城臭名昭著,不少學生都沒參與,不去秋遊的學生就留在學校自習。那天兩人鬧了點不愉快,為什麽鬧矛盾已經無可考究,總歸左右不過是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雲霧來拒絕搭理祝凱旋,而他膽大包天,趁班主任都去帶隊了,直接跑到他們教室來參加自習,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她同桌的位置上。

他一本正經地打開作業本,故意撐開手臂,侵犯她的桌面領地,抵住她的手肘。

她不想理他,往旁邊挪,他就鍥而不舍地跟過來。

她繼續躲,他繼續追。

誰也不說話,互相較勁。

等到他霸占了她整張桌子,她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時候,和好的距離只有一張課桌那麽短。

*

從教室出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操場,操場同樣是重磅取景地。

烈日當空,大家按著攝影師的指示在草坪上一頓摸爬滾打。

宴隨第一個撂挑子不幹了,站到樹蔭下不肯再動:“要不就這樣吧。”

攝影師難得碰到這樣別開生面的婚禮和外景,舍不得就此結束:“照片有點少誒,你們確定不拍了嗎?”

畢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禮,宴隨當然怕留下什麽遺憾,但看著毒辣的日頭,她又實在沒勇氣出去。

最後她想了個兩全的法子出來:“先讓他們男的多拍幾張吧,我們休息一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