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潮(第2/2頁)

席銀好不容易咳平一口氣兒,紅著眼擡頭道:“我……我兄長呢……”

陸還揚手給了她一巴掌,直打得她跌坐在地。

“耍我是吧。”

“不是……奴知道你要滅奴的口,但奴要死得明白……奴兄長在什麽地方,你告訴我奴……奴就告訴你奴這前幾日在哪兒……”

陸還捏緊了手指,忽覺莫名的不安。

轉身對跟來的人道:“你們去外面守著。”

說完蹲下身來:“你兄長是難得的賢才,我主還有用,所以你大可放心,他尚活著。”

話剛說完,正要開口再問,卻見地上的女人猛地撲沖上來,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陸還一個不妨,竟當真被她撲倒在地。

“你……你們要殺皇帝,自己去殺就好,為什麽要逼我去殺。我殺不了,你們就讓人追殺我……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我活命!”

她原本就是奏琴之人,養了十根水蔥般的指甲,這會兒似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不顧折斷不折斷,死往陸還的脖子裏摳,指甲陷入他的皮肉之中,痛得他眼前發昏,情急之下,只得照著她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腳,這才把人踢踹開來。

想到自己差點被她掐死,氣不過地站起身,又朝著她的背狠踢了兩腳。

“媽的賤人,敢跟我動手了!你當天夜裏就該死了!來人,動手。”

眾人一擁而上,摁住她的手腳,白綾再次絞緊,頓時令其一口氣都呼不出來。

席銀此時只覺得胸口憋悶,眼睛脹痛,幾乎要一起爆開了。她拼命地扯著白綾,張口想要喊一個名字,卻發不出聲音。就在她意識將混之時,終於聽見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下次你想殺人,找我要一把刀。”

雖然是調侃之言,卻一絲輕蔑的意味都沒有。

陸還聞聲一怔,還不及回頭,就覺一把寒刃抵了自己的脖上。

回頭一看,卻見是江淩。

再往後看時,不由心臟漏跳。

張鐸未著外袍,立在孤燈之下,回頭對李繼道:“你聽到了。”

李繼點了點頭,拱手應道:“是。下官都記下了。”

陸還肩頭瑟聳:“中書監……”

張鐸應聲從燈影下走出來,徑直從陸還身旁走過,沉香的沉厚的香氣隨之一掃而過

李繼跟道:“張大人,今夜要審此人嗎?”

張鐸搖了搖頭;“先鎖了,明日送入朝。”

陸還道:“這是中書監設的圈套?”

張鐸走近牢室,蹲身撐起席銀的身子,讓人靠在自己的膝上,平聲道:“是圈套,本來還要更復雜些,不過你運氣好,遇見我來看我的人。”

“你的人……”

陸還喉嚨梗塞,低頭朝他懷中的女人看去,件她身上裹著一件並不合體的玄袍,又見張鐸只穿裏衫,不由暗恨自己,咬齒逼聲,罵道:

“賤人……”

席銀聽了此話,竟抓緊張鐸的袖子,掙紮著撐起身來。

張鐸試圖摁住她,卻不想她抿緊嘴唇朝著陸還“呸”了一聲,奈何力竭氣弱,剛“呸”出口,就咳地躬起了身子。

陸還見此變了臉色,就連江淩和李繼也有些發愣。

“我……我……不是賤人 ……你才是狗宦……狗宦!”

張鐸聞話笑了一聲,緩力將人摁回,又對李繼道:“把人帶走。”

李繼這才回過神來,命人押了陸還出去。

牢室之中人退影靜。

她的呼吸也跟著漸漸平息下來。

張鐸扶著她靠墻坐下,彎腰將伸手,繞到人脖子後面,去幫她解那幾圈白綾。

“人立於世,可以無德,但不能沒有修養。這一次就算了。”

他正解白綾,這話便是在她耳邊說的。

席銀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他一絲不苟的衣襟。

一時之間,沉香的香氣鋪入鼻中,沉重厚實,竟令她得以凝神。

她緩緩閉上眼睛,孱道:

“無德……又有修養……是……是什麽樣的人。”

“斯文敗類。”

他解得徹底又痛快,不禁招惹出了她的笑。

然而一笑頓覺喉肺辛甜。猛地又咳出聲來。

張鐸沒有在說話,扶正她肩膀等著她慢慢平息下來,方道:“你很聰明。”

席銀捂著脖子上的傷,擡頭看向他。

“要奴有一把刀就好了。”

他聞言,笑而不答,起身轉道:“明日跟我進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