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雪(五)(第2/2頁)

張鐸凝著那張即便粉黛不施,仍舊勾魂攝魄的絕美淚容,試圖從那些晶瑩的眼淚後搜到破綻,然而,她好像真的快被他嚇瘋了。瞳孔緊縮,胡言亂語,全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不斷地跟他認錯求饒。

純粹的懼怕,純粹的貪生。

這明晃晃的欲/望,在洛陽的煙樹亂陣裏,是多麽珍貴的明靶。

在十步之外彎弓搭箭,一射即中,立即讓它成為執弓人的箭下鬼,階下囚。

在階下囚面前,是可以暫時放下戒備的。

所以張鐸此時,實則心有暗樂。

頭頂的昏光退盡,天上的陰雲聚來。

興慶十二年的最後一場春雪悄然而降,血腥氣撩撥著梅花香,致使香勁冷冽霸道。

張鐸用鞭柄把她褪在累雪地裏的那件袍衫挑起,扔到她的身上。

“穿上。”

剛說完,正要起身,眼風掃到了將才從她束帶裏掉出來的那一包東西。

“你拿了什麽。”

她捏著袍衫跪坐在雪地裏,朝著他的眼光的方向看,半晌才怯怯地吐了一個字:“香。”

“偷的?”

她慌忙地去雪裏撿,“別打……”

“為什麽偷。”

“我我……我想帶回去給兄長一些,剩下的,能賣錢。”

他看著她忍者痛在雪地裏翻尋,突然平道:“今日初三,記著,你還能活九日。有必要?”

說完起身,也不等她應答,順勢甩開了她抓在他袖子上的手,回身往清談居走去,一面走一面道:“緩得過氣了就進來,不然,你明日就是狗嘴下的骨頭。”

***

梅花下歷了一劫,她活下來了。

然而席銀並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要挨這一頓打,又為什麽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