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家令被這麽一瞪, 腦袋瞬時縮回去。趙姬的目光寫滿好奇,可是太子的目光滿是殺氣啊。

家令既委屈又擔憂, 實在是他要說的事太重要了,不然他哪敢上趕著打擾太子殿下的雅興?

家令結結巴巴道:“明日、明日大典上殿下要穿的冕服早上送了過來,趙姬可有看見?”

趙枝枝熱情回應:“看到了,好氣派!”

家令一聽, 更緊張了, 顫著聲問:“趙姬、趙姬沒有往冕服上作畫吧?”

趙枝枝:“有啊!”

家令臉色煞白, 渾身上下開始發抖,盤古啊女媧啊, 求求誰顯個靈收了他, 他不想被車裂而死。

太子冕服受損, 這是個大罪,這個罪落不到趙姬頭上, 但他這個家令是跑不了的。

家令腿軟得就快趴到地上痛哭流涕,眼淚嚎出來前一刻, 不忘跪下請罪:“臣有罪, 臣不該提前將冕服送過來,更不該忘記囑咐趙姬別觸碰冕服,臣罪該萬死, 請殿下賜罪,臣的家人是無辜的,望殿下替臣向陛下求情,饒過臣的家人。”

剛說完, 趙姬的聲音急慌慌響起:“家令大人,你別急,我沒有往冕服上作畫,方才我是騙你的。”

家令哭到一半的眼淚立刻倒回去,驚喜的笑容露出來:“當真?”

趙枝枝跑到放冕服的地方,腳步搖搖晃晃端起冕服拿給家令看:“你瞧,我真的沒有碰它們。”

家令趕忙捧著冕服放回衣架子上,輕手輕腳,生怕弄臟這身冕服。

趙枝枝為自己的捉弄而愧疚,小聲道:“家令大人,是我不好,你別哭了,我下個月的小食全都送給你吃。”

家令心中僅有的一絲怨氣頓時消散,不敢讓太子聽見,背過身悄悄哼一聲:“吾是小孩子嗎,貪趙姬那點小食?”

趙枝枝:“那下下個月的小食也送給你吃。”

家令立馬應下:“好。”

趙姬的小食和別處不同,是太子殿下專門請的廚子,光是給她做小食的廚子就有五個,分別來自不同的諸侯國,比做正食的廚子還要多。有這五個做小食的廚子在,她足不出戶就能吃遍天下小食。

趙姬的小食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小食,沒有誰能抵抗住這份誘惑。

家令開心了,方才踩在生死線上的驚心動魄全都拋之腦後,忘得一幹二凈。反正嘛,都習慣了,做家令的,誰還不是提著腦袋幹活來著?

再說了,趙姬胡亂作畫是一回事,關鍵時刻還是很知禮數的,畢竟她再怎麽胡鬧,也沒有拿冕服作畫不是嗎?她身為太子殿下的心尖寵,殿下疼她跟疼什麽似的,她要真鬧起來,別說褻瀆神聖的冕服,她就是褻瀆神聖的太子殿下本人,估計太子殿下連個屁都不會放,說不定還會將臉腆過去讓她狠狠抓。

家令自我開導一番,看趙枝枝的目光重新充滿友善與慈愛。

趙姬多麽克制啊!世間還有比趙姬更懂事的寵姬嗎?

沒有了。

趙枝枝甜甜一笑,指了指家令臉上的淚痕:“家令大人真是說哭就哭,是否袖中藏了大蒜?”

家令身形一僵,袖中捏蒜的手無處安放。

這個趙姬,虧他剛才還在心中誇她好呢!不該機靈的時候,總是出人意料地機靈起來。

腹誹歸腹誹,該低聲下氣的時候,家令絕不挺直腰杆,他悄聲求道:“趙姬行行好,莫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戳破吾。”

趙枝枝抿嘴笑了笑,不忍心告訴家令其實太子早就知道了,藏蒜的事就是上次太子說給她的。太子說:“他袖裏藏了蒜,所以每次才能哭得這麽迅速,全雲澤台最會請罪的人,就是家令。”

還真被太子殿下說中了,家令大人的袖子裏果然藏了大蒜。

趙枝枝不想再讓家令擔驚受怕,所以她善意地應下了:“好,我不告訴太子殿下。”

家令重重松口氣。

前方傳來姬稷的催促:“冕服擺好了嗎?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

趙枝枝和家令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地回應姬稷:“沒說悄悄話!”

翌日加冠大典,趙枝枝寅時一刻就醒來了。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幽黑一片,星星一顆兩顆三顆,顆顆閃爍光芒。

姬稷回身看床上翻身而起的趙枝枝,一只手掌覆過去:“孤吵醒你了?再睡會,觀禮前孤會派人來接你。”

他今日要做許多事,在眾人面前正式加冠前,還得先去祭祖廟祭盤古與女媧,這些事做下來,太陽也差不多落山了。日落黃昏前,他會在加冠大典上,正式宣告天下,他姬稷,殷王室第十二代子孫,自今日起,便是真正的大殷男兒了。

姬稷心底升起一股豪氣,他吻吻趙枝枝的額頭:“乖,睡吧。”

趙枝枝搖搖頭:“睡不著了。”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他一時沒抓住,她像條泥鰍般往前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