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5頁)

“先生還有故事嗎?”趙枝枝決定留下此人多說幾個故事。

趙朔:“有。”

“那就再說一個。”趙枝枝抓起一串葡萄,命小童送過去。

趙朔接了葡萄,心中又喜又苦。

他說了這麽久的故事,可她還是沒有認出他。

三年過去,她已經不記得他的聲音了。

趙朔將葡萄一顆顆吃進去,沒有吐皮,狼吞虎咽。小童在旁看著,忍不住提醒:“先生,慢點吃。”

半個時辰過去後,第二個說故事的人已被蘭兒領來。

趙朔已經說了五個故事,蘭兒催促:“快出來罷。”

趙枝枝有些不舍,但她今天召人說故事,總不能只召一個人,就算這個人故事再好,她也想聽別的人說新故事。

今天的她,是一個喜新厭舊的趙姬。

趙枝枝決定記下這個人的名字,要是之後來的人不如這個人,她就選他做勝出者。

“你叫什麽名字?”趙枝枝問。

趙朔沒有回答,他從袖中掏出一支笛子:“小人想為趙姬吹奏一曲,望趙姬恩準。”

趙枝枝很喜歡這個一口氣說了五個悲傷故事的男人,她大方應下:“好。”

烈日炎炎的晚夏,風裏縹緲的喧噪聲飄進大室,廊道邊蘭兒不停踱步的腳步聲和室內小童們戲玩推搡的聲音交織,趙枝枝懶洋洋地歪在軟席上,左耳是蟬鳴,右耳是小童們細碎的笑聲。

說不上寧靜也談不上吵鬧的氛圍中,忽然一道清麗婉約的笛聲橫空出世,如清輝月影,冷冷清清。眾人不自覺屏住呼吸,全都安靜下來。

趙枝枝聽第一聲笛音的時候甚覺驚艷,等她聽第二聲時,便不止是驚艷了。

這個旋律,這首曲子,她在別處聽過。聽了不止一遍兩遍。

她的兄長趙朔,也曾吹過這首曲子。她第一次見到兄長時,他吹的便是這首曲子。他吹了那麽多年的笛子,從來沒吹過別的曲子,他似乎只會這一曲。

方才對男人聲音產生的疑惑此刻重新湧出來,趙枝枝腦海中閃過什麽,她不由自主起身,往外而去。

小童拉住她:“這才第一個,不多看看後面的人嗎?”

只有勝出者才能有幸與趙姬見面,進而得到太子殿下的召見。

趙枝枝停下腳步,她的貪心令她百般糾結,她悄悄伏在屏風上,半截身子隱在屏風後,只留一個腦袋探出去。

目光觸及前方吹笛人的身影,趙枝枝呆若木雞。

兄長?

小童們退到廊道,大門敞開的殿室,屏風已經撤走。

趙枝枝端坐軟席,與趙朔面對面,中間沒有幾案阻隔。

趙朔的目光貪戀而渴求地掃過對面少女臉上每寸肌膚,她局促不安地眨著眼,沒有看他,雙手揉著衣袖角。

方才她走出來的時候,他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她長大了,長高了,記憶中清純靈動的雪白面龐,變得更加美艷動人。

“還認得出兄長嗎?”趙朔聲音暗啞,因為過於壓抑顫栗的聲線,反而顯得冷肅低沉。

趙枝枝點點頭,盯著軟席。

她三年沒見他,乍然見到,驚訝多過喜悅。

趙家的人裏,若讓她挑人見面,除了阿姐,就是兄長了。但若要論親近,兄長遠不如她和阿姐那般親近。

兄長總是遠遠地看著她,他從不到她面前和她說笑,甚至在她與人說笑的時候皺緊眉頭露出不悅的神情。從前她還為此誤會過,以為他厭惡她。兄長是趙家嫡長子,趙家所有的人都得讓著他,有段時間她很怕自己得罪他被他責罰,看到他的目光望過來,都會嚇得瑟瑟發抖。

後來有一次她生病,病得起不來,誰都沒有發現,連阿姐都沒有發現,以為她是睡懶覺。可是不知怎地,兄長發現了。他急沖沖闖進來為她請了醫工,她才得以及時醫治。兄長親自喂她喝藥,還為她擦眼淚,柔聲寬慰她,讓她不要害怕。

從這次後,她就不再畏懼他了。兄長仍然遠遠地望著她,但她已不會為他的目光而擔驚受怕,她開始習慣他的目光。

趙枝枝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她悄悄擡眸掃量對面的趙朔。

三年不見,兄長的相貌並沒有太大變化,濃眉鳳眼,依舊是當年趙府裏尊嚴高樓的小公子,只是多了幾分風霜之色。

趙朔知道她在看自己,這次換他低眸斂神,盯著軟席。

從她擡眼望過來的那瞬起,他就下意識移開目光,假裝不知道她的視線探了過來。

他若與她四目相對,她定不會再看他。多年的相處使他早就生出習慣,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千萬不要與她對視,否則她就會像只受驚的兔子般跳開再也不看第二眼。

趙朔靜靜地等趙枝枝的目光在他臉上打探完畢,他用余光偷瞥她,見她沒再看她,他才放心地擡起眼眸,重新凝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