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這話問的。”隊長是個不折不扣的狗奴,聽了這話嘿嘿笑了兩聲:“什麽時候方便,要不我現在去接狗主子?”

方胥嘆了口氣,“你不是還在執勤嗎?我給你送過去。”

“也是,隊裏就剩我一個大活人了,來的路上順便幫我捎份灌湯包,這大過年的……”

“……知道了。”

外面天氣很冷,在家裏宅了好幾天的方胥不得不把自己塞進厚厚的羽絨服裏,然後穿上雪地靴出了門。

狗狗被她裝進了一個紙質的手提袋裏,袋子裏貼心的鋪了塊松軟的毛巾,小狗可憐的汪汪叫,她把袋子抱在懷裏,輕聲說:“我給你找了個比我更好的主人,他會好好養你,把你當主子供起來的,放心吧。”

路上的雪被她踩的咯吱作響,街面上有很多昨夜燃放過後的爆竹碎片,還有煙花箱筒,火紅火紅的一片,環衛工人還沒來得及清掃,就已經全部被積雪蓋在了最下面。

雪有點大,方胥想起陸忱,心情更低落了——才新年第一天,她就把他送進了醫院。

每次想到這裏,她總有種說不出的想砍了自己的沖動。

買了隊長要的灌湯包,想了想,她又多買了一份臘排骨。到刑偵隊的時候,她還沒走過去,遠遠就看見她家隊長已經站在冷風裏等她多時了。

方胥把裝著小狗的紙袋子遞給他,然後拎著飯盒跟在他身後進了辦公樓,“大年初一只吃灌湯包也太慘了吧,我還給你帶了份臘排骨,請你吃,不用給錢。”

隊長一個大男人做了一個嚶嚶嚶的表情,“真親人啊小胥。”

方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隊長,你家裏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困難……”她注意著措辭,說:“我聽別人說本來是不該你在這值班的,但是因為春節加班有補助,所以……”

隊長表情明顯不太自然,“嗯……”他撓撓頭說:“我單親,我爸爸在老家一個人生活,我常常忙得顧不上家,前段時間才知道他白內障,眼睛看不太清了還要給別人拉貨賺錢。”說到這他眼圈有些泛紅,“他撞了人我才知道他眼睛原來生病了。”

“啊……”怎麽也沒想到是這樣的事,方胥也跟著揪心起來,“叔叔年紀大了你就讓他在家裏好好享福嘛。”

隊長的表情有點心酸,“我也是這樣勸他的,但是他不聽,可能是以前窮怕了,他老是想給我攢點錢,總說我還沒娶媳婦,沒錢的話沒姑娘願意嫁我。”

方胥聽了也覺得很心酸,“那你現在缺錢是要給你爸爸的眼睛做手術嗎?”

隊長點點頭,“手術肯定要做,不過我爸爸撞了人,現在最要緊肯定是要先把人家給治好。”

方胥想都沒想就說:“你可以找我借啊,我這裏應該夠,也不用你急著還。”

隊長有點驚訝,“你哪來那麽多錢?”說完好像是想起了什麽,恍然,“哦,一定是陸忱給你的。”

方胥怕他會抵觸不收,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從他那裏鬥地主贏來的,不算他的錢。”她幹笑了兩聲,“薅資本主義羊毛嘛,不薅白不薅,是吧?”

隊長瞪大眼珠子,“陸忱是牌場高手,你鬥地主能贏他?別是人家讓你吧?”

方胥心說讓個屁,他贏得都快上天了,哪裏肯輸一次讓讓她,嘴上卻還要說,“你不知道,他要不出千,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這話說的可真心虛,但隊長好歹是信了,原因是方胥鬥地主確實厲害,他閑時沒少領教。

大概是向女士借錢有點羞於啟齒,他又抓了抓頭發,紅著臉說:“那就麻煩你啦。”

方胥也被他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跟我就別客氣了啊。”

傍晚。

雪好像下的更大了,陸忱還是沒有回家。

她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給他打電話,“你什麽時候回來?外面雪很大,要不要我去給你送傘?”

這麽冷的天他一個人待在醫院肯定很可憐。

陸忱在電話裏沉默了一下,輕聲說:“我今天可能會很晚回去,你把門鎖好,我有鑰匙,不用在沙發上等我。”

方胥很緊張的問:“要輸很長時間的點滴嗎?在哪家醫院?我去陪你好了。”

陸忱反應了一下,覺得好笑,“我不是說了是公司有事情,你怎麽會覺得我在醫院?”

方胥差點沒在電話裏哭給他看,“誰家公司大年初一還有工作忙啊,我今天在書房外都看到了的,和我你還要隱瞞什麽,就不怕我擔心嗎?”

陸忱耐心安撫她的情緒,幾乎是用哄的語氣和她說話:“我真的不在醫院,我現在很好,沒事,我發誓。”

聲音溫柔的像是在哄她睡覺,方胥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現在嘴角掛著淡笑的模樣。

大雪中夜色漸漸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