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寒流入境。

除夕夜淩晨的時候,下雪了。

方胥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窗簾縫隙外的天光隱隱發亮,她起床撩開窗簾一角,外面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白,雪沒停,還在下。

她又縮回被窩——今天很不想早起,因為要去陸家給老爺子拜年。

說實話,方胥有點怕他。

“唉。”

她轉頭看了眼旁邊的“睡美人”,陸忱的眉眼漆黑深刻,下頜線條流暢漂亮,就算睡著了,卸下清冷姿態後的臉也依舊奪目的令人挪不開眼——算了,看在這麽一張臉的主人被她染指的份上,他家老爺子什麽的,都可以忍。

方胥對陸家老爺子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愛用拐杖家暴,咄咄逼人的一個糟老頭的形象上,偏偏這老頭是陸忱的爺爺,還是個軍火大佬,她不是很敢招惹。

最最重要的是,這位老爺子好像還不怎麽喜歡她這個孫媳婦。

躺在床上發了半天的愁,她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有點像什麽小動物在叫。她一個激靈醒了神,輕輕溜下床去看,發現一樓的桌子上有個禮物盒子。

看清是什麽後,她尖叫了一聲捂住嘴,然後一個百米沖刺沖下樓——桌上的盒子被破開一個小洞,一只狗頭從裏面伸了出來,正卡在洞口,左顧右盼的望著。

方胥一把摳開盒子把裏面的小家夥抱出來,揣進懷裏重重親了幾口。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前陣子做夢都想養只哈士奇,結果陸忱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她求了多少次他都無動於衷,怎麽忽然就開了竅了?

看這狗頭的大小,估計也就剛過哺乳期,只不過看起來好像不是純種的樣子。

“這是德牧和哈士奇的混血。”陸忱大概是被她的尖叫聲吵醒了,靠在門邊耐人尋味的解釋:“畢竟純血統的哈士奇,是種極易和犯罪分子達成共識的神奇生物,而且兼職拆遷隊的工作,我不是很敢養。”

“哈哈哈,別慫啊陸先生——”

“……”

邊牧算得上是智商最高的狗,也不知道這只混血智商會發展成什麽樣。方胥喂了它一些水和食物,還是抱在懷裏不肯撒手。

陸忱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半闔著眼,睡意還沒消散,淡淡的說:“我要立兩個規矩。”

方胥現在正興奮的不行,他說什麽她當然都答應,“別說兩個,十個我都遵守。”

“很好。” 陸忱十分平靜的陳述,“第一,別讓它進臥室。第二,不許抱過它之後再抱我。”

方胥一愣——原本以為是每天要保證家裏幹凈不留毛發,出門遛狗要系項圈之類的規矩,沒想到是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你不喜歡小動物?”她有些好奇的瞅瞅他,然後給懷裏的小家夥順毛,“別這樣嘛,多可愛啊。”

陸忱沒說話,轉身回了臥室。

他這樣顯得沒人情味,疏離感很重。

方胥忍不住就想惡作劇調-教-調-教他。

時間還很早,她知道他的作息習慣,於是悄咪咪抱著懷裏的小家夥緊隨其後溜了進去。

天光未亮的房間裏,陸忱剛剛合眼,就感覺被窩裏鉆進來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貼蹭著他的胸膛舔他的鼻子,緊接著床邊就響起一個十分欠揍的細小聲音,“乖兒砸,喊爸爸!”

小奶狗配合的叫了一聲,“汪!”

陸忱,“……”

“真聰明!”方胥隨後就撲上來在他懷裏使勁摸了一把——兩個規矩前後不過幾秒鐘,便全破了。意識到可能會發生的後果,她撈起狗就跑。

陸忱在早晨還不完全清醒的時候一點攻擊性也沒有,她好幾次都挑在這個時候捉弄他,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在他昏昏沉沉的時候把他摁在床上給他的臉上畫貓胡子。每次都是皮一下就跑,這次也不例外。

這實在不能怪方胥,你想啊,如果你每天早晨醒來面對這麽一張五官俊美,骨相極好的臉,也會忍不住想做一些什麽的,尤其是被壓迫久了之後。

添幾筆貓胡子算好的,有次方胥差點沒忍住給他化了東方不敗的妝,但他眼神太可怕,她只好放棄這個想法。

大部分時候,這筆賬陸忱都會在晚上討回來。

但是直到她抱著狗跑下樓,也沒聽到他和往常一樣輕描淡寫的說那句狠話,“我勸你別笑,因為今晚我會讓你哭。”

是的,每次她作死招惹他,他都會說這句話,而且說到做到。

這次沒被威脅還有點不習慣。

五分鐘後,她聽到樓上傳來一些動靜,很壓抑的聲音,像是有人捂著嘴在咳嗽,而且不止一聲。

方胥愣了愣,正要上樓,就看見陸忱出了臥室進了隔壁的書房,他衣著整齊,看表情似乎沒什麽異常,除了唇色蒼白了一點。

她的心下意識就提了起來,“陸忱,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