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夜,屋內的聲響比屋外的蟬鳴聲還要嘹亮。

她方才沒落下的淚,一滴不剩的在這翻江倒海中流的幹幹凈凈,沾濕了被褥,沾濕了他的肩,順著下頷流向脖頸,再往下……

可這種時候,她流的淚不僅沒叫男人憐香惜玉,反而更加助興。

付茗頌咬住手背,仿佛湖畔邊搖搖欲墜的樹葉,風浪狂擊之下,飄落在湖面上,成了一片浮萍。

不知過去多久,男人動作漸慢,低頭輕輕吮住那張動人的小嘴。

他有意抵住她舌下,引的她嗚咽一聲,銀絲勾著唇角,又被他擡手擦去。

這樣,他似乎還能嘗到一點點香味兒,是方才那碗長壽面的。

男人修長的手一根根撫過她顯而易見的肋骨,低低喘著氣道:“再多長點肉,硌得慌。”

付茗頌臉頰微燙,並不願在這種時候聽他說話,可也不敢直接捂住耳朵,便只好閉上了眼睛。

哪有,哪有占盡便宜,還嫌人硌手的……

又過一刻鐘,聞恕叫了水,卻仍是沒起身。

他屈膝跪在她雙腿-間,余興未盡的擒住她的下巴,星星點點的吻,最後落在她右眼眼尾之下,近乎虔誠的碰了碰那顆誘人的紅痣。

也幾乎是同時,付茗頌眼睫一顫,沉溺的感覺忽熱散去,睜開眼瞧著他。

聞恕擡了擡眉頭:“怎麽了?”

她小嘴微動,又嚴絲無縫的抿住,一言未置,只朝他搖了搖頭。

聞恕未多想,將汗濕的人抱起,隨手拽了件不知是誰的衣裳,往她後背一披,這樣便擡腳走向耳房。

窗邊透過幾縷涼風,他擡頭瞧了眼天色,忽然一道敲鑼聲落下,在黑夜裏繞了好幾個回轉。

子時了。

宋長訣一只手搭在門栓上,一刻都未猶豫,直落了門栓,推門而去。

少年身量修長,可卻單薄,尤其在夜裏襯得更甚。

他只手握一柄短劍,駕馬往西郊的林子走去。

這京城的地形,宋長訣早就爛熟於心。現在這個時辰,城門總之是出不去了,他也無意大張旗鼓出城門,西郊的林子是唯一一處通向城外,守衛還不嚴的地帶。

他眉目冷冽,不由抿了抿嘴,依皇帝瞧他的那一眼,魏時棟所為多半已暴露了,而他之所以還安然無恙,無非是大理寺的證據未收集全…

待一切都備好了,他作為出謀劃策之人,如何能跑的了?

宋長訣緊握韁繩,待快至西郊時,下馬徒步。

忽的,他神色一緊,望向前方來回徘徊巡邏的官兵。

今日看守的人明顯比往常多一倍,不對,不對……

他抿了抿唇,立即掉頭就走,誰料兩側的斜後方分別圍上一隊禁衛軍,光瞧那衣著打扮,便知是宮裏的人。

不多,僅十人。

但他知道,今夜走不掉了。

領頭之人是聞恕身邊的侍衛王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宋長訣,還算彬彬有禮道:“宋公子,我們皇上想請宋公子到宮中一敘。”

宋長訣朝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衡量了一下自身的處境,最終將手中的短劍丟了過去。

子時八刻,宋長訣踏進慎刑司破舊的鐵門,四下一掃,尋了處幹凈的角落坐下,隨即閉上眼,半個字都沒問。

王瀝有些驚訝,在牢門外站了片刻。他原還以為,這小子該會有許多要問的,沒想就這麽不聲不響,一言未置。

也好,省得他多費口舌。

緊接著,空曠的大牢內響起一陣鐵鏈窸窸窣窣的聲音,哢嚓一聲,牢門落了鎖。

再然後,腳步聲走遠。

宋長訣眉心輕輕蹙起,若說心中沒有一點郁悶那是不可能的,他謀劃了這麽久,還是走進了這麽個鬼地方……

許事已成定局,宋長訣緊繃了一夜的心弦,徹底松開來,靠著墻頭,呼吸漸淺。

徹底睡過去前,他腦中劃過一道人影。

正是宴席之上,身著暗紅鳳袍的女子。

不知是否因斷了幾日安神藥,他多夢的老毛病又犯了,且今夜,還是個很長的夢——

大抵是草鞋踩過泥地的簌簌聲,兩道腳步一前一後,推開破舊的屋門。

五歲大的小男孩忙從榻上爬下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喊著爹娘。

他跳到健壯男人的懷裏,被他抱起,就見娘親手中還抱著個女娃娃,很小,就團子那麽點大,怯生生的。

“阿訣,你不是一直想要妹妹嗎?爹娘給你添個妹妹,好不好?”

小男孩細細的眉頭蹙起,伸手戳了下那個粉團子,“可是,這不是我親妹妹啊。”

他說完這話,仿佛陷入了沉思。

可緊接著,三歲大的粉團子,在兩個大人的指引下,磕磕巴巴的朝他說了兩個字:“哥,哥…”

說罷,她便將頭埋在娘親的肩頸上。

小男孩一怔,為難的摳了摳手指頭:“那…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