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聖旨遲遲未下,立後人選成謎,成了茶余飯後的談資。更有甚者拿這事兒開了賭局,兩邊的壓注竟成五五開。

直至四月十九,和光大師以神力聽天命,一句話定了這大楚後位。

四月二十,欽天監以夜觀天象為由,將立後大典定在五月廿三。

聖旨一下,滿朝嘩然。

付嚴栢忽然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從五品奉訓大夫成了未來皇後的父親,稱一句國丈也是應當的。

可有沈國公在,自然沒人敢如此稱呼。

原還在觀望的朝臣紛紛上帖拜訪,將付嚴栢這奉訓大夫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付嚴栢這幾十年來謹小慎微,還從未享受過這等待遇,這幾日面上都帶著紅光。

姜氏亦是心下慶幸,還好將五丫頭記在了名下,否則還不知道洗春苑那位要如何嘚瑟呢。

而家裏供著一位未來的皇後,任誰都不敢懈怠。

如今的吃穿用度,姜氏皆先顧著茗頌,但凡是好的,都往壽安堂送,半分錯都叫人挑不出來。

就連老太太,都未再讓茗頌同付姝雲與付茗頌一道聽課,不僅單獨請了先生來教課,還請了嬤嬤教規矩。

付家上下,全然是圍著她在轉。

未時一刻,付茗頌掐著時辰踏進老太太屋裏,可今日小幾上卻未擺放茶具,空落落的。

她偏頭問:“祖母,今日不學點茶了?”

老太太握著藤條編織的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扇著風,付茗頌瞧著,習慣性的要接過來。

“坐下,不是你該幹的事兒,往後切忌,別跌了份兒。”老太太沉聲道。

付茗頌一愣,抓著裙擺落座。

老太太傾身,提壺給她添了杯水:“你可知伯爵府那大夫人鐘氏?”

怎麽會不知,茗頌緩緩點了點頭。

老太太又道:“那你可知,她為何著急想將姑娘送進宮當皇後?我問你話,你盡管便是。”

付茗頌抿了抿唇,眉頭輕輕一皺:“若是陳家女兒坐穩中宮,於陳家也是千好萬好,伯爵夫人著急,也在情理之中。”

就聽老太太一聲嗤笑:“還有呢?”

面前的姑娘一雙猶疑的眸子看向老太太,半響才泄氣道:“茗兒愚鈍,望祖母指點。”

老太太嘆了聲氣,手中搖晃的藤扇停下:“鐘氏娘家也是官宦人家,世代為官,父親是正五品戶部郎中,算得上體面,可鐘氏原不過家中庶女,機緣巧合得陳伯爺青睞,哪怕陳家老太太並不待見她,她也如願以償嫁進陳家,成了伯爵夫人,後與鐘家便來往甚少。”

說罷,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可這男人三妻四妾慣了,待你好的了一時,還能好的了一世?如今這個年歲,沒了青春容貌,又無家族庇佑,連個小妾都能踩上她一腳,她現下能傍身的,只剩兒女。”

付茗頌背脊一僵,對上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眼神,一下領悟其中深意。

老太太輕笑了聲:“你說這般情境,她能不急?”

茗頌張了張嘴,半響才應下一聲是。

老太太頓了頓,語速放緩:“我知你對付家有怨恨,恨付家待你不好,但五丫頭,你親娘的事不必我再多說,你要怨,也該怨她才是。”

聞言,付茗頌呼吸一滯,胸口沉悶的應道:“茗兒不敢。”

老太太這才點頭繼續道:“你與付家始終是一體的,想在後宮站穩腳跟,保住性命,便要想法子讓家族興盛,興盛到將來,可護你平安。如若付家敗落,你身為付家人,難免叫人看輕。”

不等她答話,老太太撐著桌沿起身,擺了擺手往內室走去:“今日便到這兒,你回吧。”

見她出來,遮月打傘迎了上去:“姑娘,老太太她、”

“她說的也無錯。”付茗頌垂眸看著青苔石階:“何況我娘親所為令人不恥,祖母將我記在夫人名下,我也算是得利了。”

遮月張了張嘴想寬慰她,卻半個字也說不出。

她打小伺候五姑娘,知她最介意的,便是自己親娘所為。

每每二姑娘為難她,但凡只要提到此事,五姑娘必會紅著眼緘口不言。

娘親二字仿佛付茗頌的死穴,她不敢說,亦不敢辯。

一連半月,禮部與尚衣局成日成日往付家跑。

繡娘每隔三日就要給她量一回身段,以防胖了瘦了,到時做出的禮服不合身。

眼瞧大典在即,付茗頌愈發緊張,成日的做噩夢,夢醒後一身虛汗。

此時睜眼,天邊還留有余暉。

遮月伺候她起身,將發髻重新梳了一回:“姑娘近日嗜睡,又頻頻噩夢,可是過於緊張了?”

她低低的應了聲嗯,問道,“上回先生說的那冊書,你可借來了?”

遮月放下木梳,“尚未,姑娘這會兒便要?”

付宅占地小,並未單獨辟出書閣,恰好付嚴栢又是個愛藏書之人,是以書籍幾乎都在書房裏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