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頁)

皇上那幅寶貝的如命一般的畫卷,為了那畫中女子,宮裏進了又死了多少貴人,元祿這麽些年見過無數相似之人,卻只有剛剛那位五姑娘最是相像,若說是同一人也不為過。

思此,元祿心中十分肯定,這五姑娘該轉運了。

他回過頭對老太太道:“我們主子在東苑候著。”

老太太一頓,這麽多年,可沒誰使喚過她。但她到底是個識大體的,只猶豫了一瞬,還是起身同元祿往東苑去。

——

付茗頌並未回洗春苑,在壽安堂不遠的小亭子裏坐著,兩只手絞緊,惴惴不安的扣在腹前。

遮月見她面色蒼白,著急道:“姑娘,究竟出了何事?”

付茗頌像聽不見遮月說話似的,滿腦子都是老太太看過來的那雙眸子,裏頭冰冷冷的,像冬日的井水一般死寂。

她耳邊忽的響起一道道回響,有雲姨娘的,有老太太的,還有下人的閑言碎語:

“你娘就是個不要臉的賤蹄子,趁老爺醉酒爬上她的床才生下的你,臟了付家的門!”

“你既是我付家的骨血,冠了付姓,便要謹言慎行,不可辱沒付家名譽。”

“這五姑娘的模樣,媚的喲,同她娘倒是一個樣兒,也不知將來要勾的哪家公子哥茶飯不思…”

……

付茗頌眼神空洞的落在繡花鞋尖上,細弱的雙肩微微聳動,擡手將落下來的淚珠子擦去,帶著微弱的哭腔道:“遮月,我不是那種人。”

遮月叫她嚇了一跳:“姑娘?老太太是怎麽您了?您別嚇奴婢呀!”

付茗頌頭疼的很,想起連著數月做的孟浪之夢,難不成她骨子裏,當真就是臟的?難不成真就如同付姝妍說的那般,她天生就是下賤的命?

思此,她猛地起身,叫池子邊的冷風灌了一大口,捂著嘴咳的半張臉都紅了。

這邊遮月忙裏忙慌的給她拍背順氣,那邊老太太在東苑滿臉驚色,握著拐杖的手顯而易見的發顫:“你、你方才說什麽?”

聞恕漠著一張臉,想到元祿昨個兒打聽到的那些,對這付家老太太他便是半分好臉色也擺不出來。

他眉頭一皺:“莊侍郎也曾是先帝倚重之人,在京城亦是有清廉的好名聲,老太太難道就甘願就俞州蝸居一輩子?”

砰的一聲,老太太的拐杖一下落了地,她顫顫巍巍的起了身:“你,你這話是何意?”

老太太娘家姓莊,父親莊毅曾是工部侍郎,家中風光數載,一個貪汙的罪名下來,一夜傾覆,流放俞州,從此名望不在。

若非如此,她如今也應當在京城,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才是。

可莊家是被誣陷的!父親為人清廉,怎可能做這档子事,但墻倒眾人推,偌大京城,竟無一人願意還他清白!

“大人可是知道些什麽?”

老太太心下存疑,莊家的事過去有近五十載,此人就算是官職再大,看著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能知道什麽?

聞恕擡眸,眼底一片清冷:“朝廷數次撥款給俞州,如今卻還是一片荒涼,民怨載道,若是付家此次好生協助大理寺,待此事了,說不準付大人有機會調往京城任職,老太太就不思念故土?”

元祿悄悄瞥了眼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男人,什麽俞州什麽大理寺,哪怕沒這档子事兒,就算付嚴栢什麽也不做,依皇上的性子,也定是要將他遷往京城的,否則怎麽把五姑娘帶回去?

老太太心下大驚,不可置信道:“你、你能做主?”

聞恕眉間凜冽,低頭抿了口茶。

老太太收起了震驚的神色,穩了穩情緒,好半響才說:“莊家落敗,我兒雖也只是個小官,但付家清清白白,若是大人別有所圖…”

男人捏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擡眸朝老太太看去:“別有所圖?”

老太太頓了頓:“我家那個五丫頭,雖是庶出,可也是個清白姑娘,我們付家。”

嗤。

老太太話沒說完,就遭聞恕一聲冷笑:“多慮了,只是我向來見不慣此事,順手做件好事罷了。”

老太太一張臉霎時漲紅,這說的,倒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過果然五丫頭那事兒是這位插手的,否則一個下人怎敢管主子的事?

是以在她眼裏,只是這官大人好面子,有意這樣說罷了。

此事倒是提醒了老太太,這個五丫頭,是時候該好好栽培栽培,就算不是眼前這位,往後就是許個小門小戶,也不能叫她忘了時刻都要幫扶付家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