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4頁)

謝長遠面色微僵,蘇銜嘴角輕扯:“……別告訴小苔哈,不然她又怪我瞎說話。”

謝長遠:“……”

怎麽聽著丞相還有點懼內似的。

“還是下棋吧!”蘇銜唯恐自己多說多錯,索性繼續擺起棋子。

謝長遠也湊回棋盤前,看看棋,又看看蘇銜。

唉,這女婿或許也沒那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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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

入夜,各處宮苑的燈漸次亮起,四處也皆歸於寂靜。隨著明月漸起,晚風漸漸拂起來,撫過宮墻,依稀含著寒涔涔的涼意。

六皇子強作鎮定,坐在案前讀書,卻是半晌都讀不進去一頁,索性將書放下:“阿才。”

守在門外的掌事宦官忙躬身進屋:“殿下?”

殷臨晨的目光睃了眼窗外,阿才即刻會意,折回外頭一揮手,屏退旁人。

復又回到殿中,阿才小心地闔上房門,行至書案邊:“殿下有事吩咐?”

殷臨晨緩氣:“父皇可回來了?”

“早已回來了。”阿才道,“去皇長子府也沒留太久,下午就回來了。”

殷臨晨又問:“回來之後……紫宸殿沒什麽消息?”

“沒有。”阿才搖頭。頓了頓聲,又說,“殿下別憂心了。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皇後娘娘病了這許久不也都沒鬧出什麽?陛下今日去皇長子府想來也不過尋常探望,殿下放寬心也就是了。”

殷臨晨坐在案前支著額頭,一語不發。心思攪動著,越攪越復雜。

他一面也與自己說,父皇去看望皇長子不過是父子間的尋常關切,未見得是察覺了什麽,心下卻猶是忐忑不安。

另一面,不平也有被這度自說自話地勸慰激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病時父皇從不曾親自來看過他。

皇後已在留意他的婚事了,待得大婚他就要出宮開府。可他在宮中都鮮少能見到父皇的面,來日出了宮,想來更難見聖顏。

殷臨晨越想心中越沉,響到最後,滿心郁氣鬼使神差地化作一聲自嘲的笑。

搖一搖頭,他又問阿才:“你說父皇……不會替大哥試藥吧?”

阿才一滯,目光頓時閃爍地躲避起來。

這是說不好的。皇長子之所以也中了毒,便是因為他近來在皇後面前盡孝。

自皇後中了毒,殷臨晨再下藥便是添在了皇後每日服用的湯藥中,皇長子也未見得是有意試藥,多半只是幫皇後將藥吹涼時用嘴唇碰上一碰,一日日積攢下來就也見了效。

“……陛下九五之尊,應該不會。”阿才心驚肉跳地說著,腦中倏爾淩光一閃。

“……殿下。”他咬一咬牙,“其實陛下再病一次,也未必……也未必就是件壞事?”

殷臨晨鎖起眉頭:“別說了。”

他自知阿才是什麽意思。去年他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讓父皇病過一次,後來愈發知道了這藥的厲害,身為皇子,那念頭他自然動過。

可也只是“動過”而已,冷靜下來他便想明白了——那事談何容易?

父皇沒了,還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他們中的每一個都不僅是年紀比他長,母族的身份也比他強上許多,他沒底氣與他們一較高下。

阿才卻說:“可若諸位殿下都沒了呢?”

殷臨晨驚然扭頭,便見阿才的臉色也發著白,顯與他一樣心驚於這樣的想法。

但阿才定住心,還是說了下去:“亦或者……亦或者並不必那麽麻煩,只消皇長子沒了,皇後為求自保也不得不過繼一子,以嫡子之名養在膝下?”

殷臨晨當即搖頭:“宮中皇子皆是她的兒子。”

阿才看出他的抗拒,徐徐又道:“明面上是這樣的理,實際如何,殿下心裏也清楚。”

明面上皇後母儀天下,地位不可撼動,但其實後宮幾位高位嬪妃皆有家世倚仗。現下皇後地位能夠地位穩固,除卻數年來端莊持重不出錯以外,更是因她膝下的嫡長子能夠服眾。

一旦嫡長子沒了,後宮自有許多人想取皇後而代之,更有許多人會想將自己的兒子推上皇位。

到時六宮爭起來,父皇都未必攔得住。皇後唯有再攬一子養到膝下,才能勉強平息六宮爭端。

殷臨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正因明白,他霎時便是一後背的冷汗:“可我……”

殺了大哥。

——心底聲音已然冒了出來,令他噤聲。

殺了大哥,去爭下這個嫡子的位置。

殷臨晨木然坐在那兒,自言自語:“大哥倒也不曾欺過我。”

欺負過他的人很多,但大哥並不是其中之一。

阿才靜靜垂眸:“為帝王者,總有些不得不做的事。”

阿才言道即止。他身為六皇子身邊的侍從,自然希望自己的主子能飛黃騰達。但究竟要怎麽做,還是要看殿下自己的意思。

殷臨晨心潮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