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頁)

直至午膳用完,謝長遠才可算在最初的寒暄後又與蘇銜說了句話:“蘇銜啊……”他覺得這個名字自他口中與這般和氣的口吻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別扭,兀自悶了半天才又說下去,“來下盤棋?”

“好。”蘇銜應了聲,與謝雲苔對視一眼,就跟著謝長遠走了。謝雲苔心中惴惴,一方面怕蘇銜又憋不住惹事鬧出不快,一方面又擔心父親橫豎看蘇銜不順眼。

苗氏拉一拉她:“走,不管他們,咱們回屋說會兒話。”

“哦……”謝雲苔輕應了聲,與苗氏回了房。母女二人一並歪到床上去,她也還是心神不寧的。

苗氏看著她笑:“放心吧,你爹不會說什麽了。”

“我知道……”謝雲苔脫口而出,說完又滯了滯,小心探問,“真的嗎?”

苗氏從榻桌的碟子裏拿了顆花生出來,捏碎外皮,將花生仁擱到她手裏:“你爹不喜歡蘇銜,還能不疼你麽?”

謝雲苔淺怔,恍悟。

父親今日自然不會說蘇銜什麽,不僅今日不會,日後大抵也不會。

因為父親要擔心蘇銜會將氣撒在她身上。

“只要你好好的,你爹就什麽都不會說。”苗氏說著,輕聲一嘆,“可若出了什麽變數,你也要及時讓家裏知道。”

“我明白的。”謝雲苔輕輕點頭,又說,“爹娘也不必太擔心我。蘇銜他……他當真對我很好,日後若有變數也是日後的事,我不會有心那麽多,爹娘也不要徒增煩擾。”

後院廊下,蘇銜與謝長遠不多時就下完了兩盤棋。

不是圍棋,是象棋。圍棋在文人墨客間大受歡迎,象棋在軍中卻下得更多。

攏共下了兩盤,謝長遠便贏了兩盤,蘇銜笑說:“爹棋藝不錯啊。”

謝長遠眼皮微擡,睇他一眼又垂眸繼續整理棋子,口中輕笑:“當我看不出你讓我?”

“沒有的事。”蘇銜矢口否認。

謝長遠置若罔聞:“蘇大丞相下棋也會讓人?”

蘇銜便沒再繼續否認,搖搖頭,也伸手去擺棋子。

謝長遠打量著他:“是阿苔事先求過你?”

蘇銜聽懂了他的那個“求”字,含笑搖頭:“她啊,她都不打算讓我來,怕我跟您吵起來,是我死皮賴臉跟過來的。”

謝長遠眼底一沉,手中將其放下,倚向靠背。

蘇銜看他沒有要繼續下的意思,也索性不再多理棋子,安靜無聲地坐著。

謝長遠雙眸望著廊上雕花,望了良久,發出一聲苦笑:“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我就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從未想過讓她嫁個達官顯貴,誰知一嫁就嫁了個丞相。”

語畢他視線挪回來,投在蘇銜面上:“阿苔被我捧在手心裏十幾年,日後交給你。算我這當老丈人的求你,你好好待她。”

蘇銜眸光一凝,看一看謝長遠,心裏略有點酸。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看看謝長遠之前那個敢拎刀上門的勁頭,如今因著女兒已過了門,為了女兒過得好也低聲下氣地求人了。

但他想了想,還是笑了:“嶽父大人謬了。”

謝長遠皺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什麽交不交給我的。”蘇銜也倚向椅背,“我們兩個成婚,是我願娶她也願嫁,先前的債早清了,聘禮嫁妝也都沒少啊,並不是您把女兒賣給我。”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您何必把她看得這麽低?好像我不是個東西她就活不了似的。”他嘖嘴,“您也別太小看小苔,她本事大得很,正經遇上事她心裏明鏡似的,一點都不慫。”

她的慫樣他是見過不少,比如勤勤懇懇換衣服換了大半年,比如洞房翌日在屏風後哭鼻子,可那終究都是小事。

但是家裏欠債的時候、幫阿婧撐腰的時候,還有程頤在宮中訛她的時候,她無一例外都清醒得很,那些事卻真都是大事。

他唯一一次見她遇到大事還慌了陣腳,就是那位世子險些非禮了她的時候。可細細想來,即便那時候她也仍留著冷靜,恐懼之余她既沒鬧自盡也沒做出什麽別的傻事,首先想到的是抓著他求他別賣了她。

什麽對她最要緊、怎麽做對她好,她清楚著呢。

蘇銜眯眼睇著嶽父:“不必把她看得這麽無能,也不必把我想得那麽不堪——這幾天您都沒睡好吧?累不累得慌啊?放著好日子不過自己折磨自己幹什麽。”

謝長遠下意識地埋頭捂了下臉。

他確是一連幾天都沒睡好。從阿苔出嫁前一晚至今,起碼又三天了。他著了魔似的一遍遍地想蘇銜若對她不好怎麽辦?始亂終棄怎麽辦?

神情復雜地睃一眼蘇銜,他道:“還成了我小看她了?”

“本來就是啊。”蘇銜攤手,“雖然您看我不順眼,但我好歹是個丞相,我眼光可以的好吧?沒點本事單憑張臉長得好我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