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祁小姐用大價錢買下了您的命,但是現在的您究竟值不值得這個價格,您自己也該知道。”

“祁小姐關懷您,願意費心接您出去安置,但是您真的覺得,現在以您的身份,在外面就能做您想做的,而不是變成一個無用的拖累?”

“宗先生命我來告訴您,他很樂於與祁小姐交好,願意主動送您一個機會,如果您願意,您可以進入帝曼街高層,作為我的副手學些東西,將來帝曼街與祁小姐合作,您也能為祁小姐幫上些忙,當然,您可以拒絕,我們將遵守對祁小姐的承諾,再也不來打擾您的生活,一切都看您的選擇。”

珀西回想著白學林說的那些話,慢慢垂下眼。

“他想讓你進帝曼街…”

祁瑯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又問珀西:“你怎麽想的?”

珀西抿了抿唇。

“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一味受你恩惠。”

他說:“我現在的身份就是個死人,哪怕你能給我換一個身份,換一張臉,在無處不在的監控和基因檢測的陰影下,我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活;那些人的勢力龐大,他們一旦發現我還活著的蹤跡,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很容易就會牽累到你,我不想那麽活著,也不想成為你的拖累,我想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祁瑯雙手交叉,倒是很淡定:“你想留在帝曼街。”

“是。”

珀西坦然說:“我知道他們不會把最核心的東西交給我,但是現在看在你的份上,他們也不會薄待我,帝曼街勢力遍布整個帝國,涵蓋各大星域,這樣龐大而深厚的勢力,我只要能學到千分之一,就足夠做很多事。”

祁瑯微微沉吟著,沒有說話。

珀西看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泛白,他重重抿著嘴唇,一字一句:“我沒有想背叛你,卡特家族從沒有背叛的子孫,我既然已經選擇了你,就會永遠忠誠於你。”

他從沒有忘記,她是唯一一個,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都認為他是叛臣之子的時候,毫不猶豫對他伸出手,說相信他的人。

哪怕她說的那麽冷酷、那麽涼薄,說的好像只是在利用他的身份,好像只是為了利益,但是他知道不是的。

像帝曼街那樣的,冷眼看著他在絕望中毫無籌碼地臣服和獻祭、理所當然等著榨幹他所有的價值的,那才是真正的利用。

再不會有人像她一樣,孤身一人踏入這個肮臟的世界來找他,一邊說著能把人氣死的話,一邊強勢地伸出手,硬生生地把他從泥潭裏拽出來,再嫌棄地扔進溪流裏,徹徹底底洗個幹凈。

她從不要他的感謝,也不要他歌功頌德,嬉皮笑臉的仿佛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算計,那麽恰到好處的遮掩下所有的溫柔和炙熱,讓他舒適、讓他自在,讓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騎在漂亮的駿馬上雙手叉腰看著站在旁邊洋娃娃似的小公主,嘲笑地叫她“小矮子”,看著她氣得跳腳的模樣哈哈大笑。

他明白,其實他都明白。

所以他不能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這個唯一還讓他覺得生活似乎還有那麽些美好的東西的女孩子。

他緩緩握著拳,低著頭,不想讓她看清自己的神情,低低的聲音裏,是只有自己能聽懂的忐忑和倔強:“蒂安,你相信我。”

蒂安,你別懷疑我。

短暫的時間被拉得漫長,他聽見自己一聲比一聲更快的心跳,像小鹿在砰砰地撞。

“我知道,我想的不是這個。”

一瞬凝固的空氣後,祁瑯終於回過神來,隨意擺了擺手。

緊繃的心緒一下子松緩下來,他努力壓著忍不住往上翹的唇角,輕輕哼了一聲,小小的不給人知道的傲嬌勁兒:“我知道你會相信我。”

“那倒也不是。”

祁瑯還在想著利害,隨口說:“你要敢驢我,我就恁死你,反正你那智商搞死你也不費多少事兒。”

珀西:“…”

小鹿死了,被恁死的。

珀西捏著手,深吸一口氣,勉強緩過勁兒來,問她:“你在擔心什麽?你覺得宗先生會算計我?”

“不,不會。”

祁瑯盯著自己瑩潤細微的指甲紋路,若有所思:“宗政這個男人很特別,他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也是一個極致傲慢的人,我們的合作是一筆豐厚到難以計量的大買賣,是可以讓帝曼街擴大影響力更上一層樓的好機會,他不會得罪我,而你就是他向我示好的工具,所以他也不會算計你。

就像這次他給你開通了天網信號,而我相信他甚至沒有借這個機會監視偷聽我們的談話,沒辦法,人家是大佬,他要臉,要身份,要格調,所以他也不會針對你,恰恰相反,甚至他真的會好好培養你,哪怕不為別的,只為了他宗先生的顏面,他也不會用這麽小家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