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胎記(第3/5頁)

皇帝還是沒有說話,眯了眯眼,似是若有所思。

屋子裏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耿海如狼般盯著岑隱,那身子似乎蓄勢待發,隨時都要朝他飛撲過去。

見岑隱不動,耿海有些不耐煩,正想再催促,就聽皇帝開口道:“阿隱,你就讓衛國公看看,也省得他天天到朕這裏‘胡攪蠻纏’。”

皇帝這“胡攪蠻纏”四個字表面上是在斥耿海,卻同時也讓他自己立於進退兩可的地步。

耿海心知,皇帝心中果然是起疑了。

一動不動地靜立了好一會兒的岑隱終於動了,對著皇帝作揖道:“皇上,那就請恕臣禦前失儀。”

岑隱慢慢地解開了腰間的玉帶,然後隨手交給了身後的小內侍,那小內侍高擡雙手接過。

岑隱的動作極緩慢,也極為優雅,賞心悅目。

岑隱這是想拖延時間?!耿海心裏冷笑,心道:今日即便是安平趕來,岑隱的這衣襟也得解!

倘若安平真的來了也好,這也就證明了安平確實和岑隱勾結在了一起,而自己這一回可就是一箭雙雕,不,是一箭三雕了!

想著,耿海的眸子更亮了,眼角的余光瞟向院子口,真希望下一瞬那道驕傲的倩影會出現在那裏。

只可惜,院子口始終空蕩蕩的。

岑隱又緩緩地解開了腋下的細繩,那交領的領口松弛了些許……

耿海也顧不上院子口了,目光灼灼地盯著岑隱的領口,他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肌膚與那大紅色的錦袍透著一抹極致的美感,就像是一幅精心描繪、色彩絢麗的工筆畫。

岑隱敞開了麒麟袍的領口,再將裏頭霜白色的豎領中衣也解開了些許,露出他優美的鎖骨以及一塊緋色的“胎記”……

耿海雙目瞠大,心中是塵埃落定的喜悅:果然!那個老太監說得不錯,岑隱的肩頭果然有一塊胎記!

他下意識地朝門外又看了一眼,門口除了守在那裏的禁軍和鄔興東等人,空蕩蕩的一片。

無論是安平還是封炎都沒有出現,看來岑隱已經是安平的棄子了。

哼,只可惜安平怕是別想如願了,自己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讓她撇清關系的!耿海心裏暗暗地發誓。

“岑隱,你還有什麽話好說!”耿海指著岑隱肩頭的胎記陰測測地說道,這一刻,對耿海而言,岑隱已經是個階下之囚,自然也當不得什麽“督主”的稱號。

“皇上……”耿海抱拳看向皇帝,想讓皇帝做主將岑隱治罪。

“夠了!”皇帝冷聲打斷了耿海,原本緊蹙的眉心漸漸地舒展了開來,心頭一種極為復雜的情感漸漸地彌漫開去。

耿海擰了擰眉,總覺得皇帝的語氣有些不對。

不過罪證在前,岑隱根本沒有再辯駁的余地,耿海的神情仍是很穩定,並不驚慌。

皇帝怔怔地看著岑隱鎖骨下方的那個“胎記”,在方才看到這個的那一瞬間,皇帝就想起了一件往事,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岑隱左肩的這個印記乍一看像胎記,其實是一道疤。

而且這道疤還是因自己而起。

八年前的秋獵,他帶人進山狩獵,在追逐鹿群時,場面一度混亂,一道流矢忽然朝他射來,快得他猝不及防……

彼時,是岑隱救駕有功,在危機時刻替他擋了一箭。

他還清晰地記得當時那一箭射穿了岑隱的肩胛骨,當時太醫還說需要養上三五個月,而且以後逢刮風下雨,這傷口恐怕是會隱隱作痛。

也是因為那一次,皇帝覺得這個叫阿隱的少年是可用之人,讓他認了岑振興為義父,自此就改名叫了岑隱。

那一年,耿海沒有隨駕去秋獵,他只知岑隱救駕有功得了皇帝的青眼,卻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原本已經有些模糊的往事此刻清晰地在皇帝眼前閃過,皇帝的心口有幾分柔軟,嘆息道:“要不是為了救朕,你身上也不至於留下這道疤。”

說話間,皇帝看著岑隱的眼神也更柔和了,其中又多了一點感動。

疤?!耿海和阿史那都愣了愣,然後定睛朝岑隱的那個“胎記”看去,這一看,才發現那個緋色的印記微微凸起,根本就不是胎記,而是一道疤。

岑隱似是不經意地整了整領口,讓那疤痕完整地映入二人眼中,這個疤痕也不是月牙形的,而是“乂”形的。

岑隱三兩下就整好了衣襟,然後接過小內侍遞來的玉帶再束回了腰上,又變回一派衣冠楚楚的樣子。

屋子裏好一會兒就只剩下了岑隱整衣的窸窣聲。

耿海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之前爬得有多高,此刻摔得就有多痛。

岑隱整好衣裳後,就恭恭敬敬地對皇帝作揖道:“護皇上周,乃是臣的本分,縱然刀山火海,也萬死不辭,何況不過是留下一道小小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