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車子拐過最後一個十字路口,X中經典的紅墻白磚建築徐徐展現。

校門口的保安大叔不讓停車,顧新橙交涉一番,只能下車登記再進。

於修說要去附近找個停車點,關吉這會兒也忙——今天不是休息日,他有個客戶有事兒,得和人家打電話交涉。

顧新橙和傅棠舟下了車,保安大叔問顧新橙:“你來找哪個老師啊?”

高中校園相對封閉,閑雜人等不能進,必須要和老師提前打好關照才行。

這個時間點,全校只有高三一個年級在上課。

距離高考只有一百天左右了,大家全力以赴磨刀霍霍,做最後的沖刺。

顧新橙掃了一眼當值的老師名單,發現她的高中班主任艾老師在。

於是保安大叔打了個電話,報了顧新橙的名字,這才放行。

今天氣溫很低,天空湛藍,無雲也無風。

冬日陽光溫和地照著道路兩旁的香樟樹,兩人緩步走進刻著鎏金大字的校門,入目是一塊大石碑,四周圍著低矮的灌木叢。

校園裏空空蕩蕩的一片,一個人影都無。

高三教學樓那裏偶爾傳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下午正是酣眠的時間,有老師會用這種方式讓學生保持清醒。

“我們這兒的教學質量比不過北京,那邊師資好,生源好,課業負擔也沒那麽重。”顧新橙說。

上大學以前,顧新橙一直以為全天下的高中生都是朝五晚九,直到她認識了來自北京的同學。

對方描繪的高中生活,是她從來都不曾想過的。

學校開設一百多門和高考無關的校選課,老師指導學生自主研究課題,校園文化節豐富多彩。

每天下午三四點鐘就放學了,更過分的是,一個四五百人的年級,全北京最好的大學一年能考一百多個。

最開始,她也覺得不公平。

自己辛辛苦苦念了十幾年書,結果和孟令冬上了同一所大學。

後來顧新橙發現,能上這些高中的學生父母都不簡單,起碼在北京混得有模有樣。

上一代人辛辛苦苦在北京紮根給孩子提供一個良好的教育環境,無可厚非——那是她第一次懵懵懂懂地意識到階級的存在。

大家都在同一所學校上學,都是同樣的學生。這樣的身份往往會模糊家庭出身的概念,一到社會上,差距高下立見。

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真真正正的平等,丈量一個人的價值,需要多個維度。

傅棠舟對於這個話題,似乎發表不了更多見解。他說:“北京學生放學回家得補課的。”

顧新橙問:“你以前補過課嗎?”

傅棠舟回憶片刻,說:“以前家裏請過好幾個家教。”

顧新橙擰眉,想象不出他老老實實待在家跟著家教念書的畫面。

“去美國讀大學,要成績的。”他說得雲淡風輕,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你成績怎麽樣?”顧新橙問他。

“就那樣唄。”他輕笑,並不多答。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讀書更多的是為了有個光鮮亮麗的履歷。

而顧新橙讀書是為了學知識學本領,將來在社會上謀生。

兩人繼續往校園裏走,顧新橙走過最多的路,是從校門到教學樓這一段。

這時,下課鈴聲響了,學生們三三兩兩走出教室,活動範圍並不大。

這個課間只有短短十分鐘,最多只夠去趟洗手間再被打杯熱水,然後靠在走廊上放個風。大部分學生選擇的是趴在座位上補眠。

兩人路過教學樓下的光榮榜,那裏掛著學霸的照片,下面還寫著學霸的醒世名言。

傅棠舟多看了兩眼,顧新橙莫名羞恥。

那上頭早沒有她的照片了,可她以前也是這光榮榜上的常客。

而且通常的情況是,江司辰在第一,她在第二。

他的目光,仿佛隔了許多年,在看她一樣。

終於,他問了出來:“你以前也會在上面貼照片?”

顧新橙:“……我不想貼,學校讓貼的。”

傅棠舟輕輕揚了下嘴角,他似乎對這個光榮榜有著無盡的興趣。

“這個學生挺有商業頭腦。”傅棠舟點了點其中一個。

顧新橙一看,頓時無語。

這學生在下面寫了個“廣告位招租”,簡直是學霸中的一股清流。

其實,說到這個光榮榜,顧新橙還有一段不得不提的往事。

那時候她和江司辰的名次一直靠在一塊兒,照片也是放在一處的。

有一次學校教務處搞了個新的背景板,兩人照片背後正好有個大愛心。

那時候顧新橙偷偷暗戀江司辰,學習上一刻都不敢懈怠,生怕自己考得差配不上他。

這顆愛心讓顧新橙又羞又窘,仿佛將她的少女心事翻開來給全校所有人參觀。

每次路過這個光榮榜,她都像是被公開處刑一樣,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