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喬玥捧著花燈進了車廂,小小的花燈將車廂照耀成淺淺的橘色,溫暖的溫度從透過宣紙傳來,小鳥黑曜石眼睛骨碌碌直轉,眨也不眨的瞧著她。

她有些心慌的垂下眼。

雖然當時的光線很暗,季長瀾身量又高,基本完全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只不過她後面問的那串話聲音有些大。她也不知道衍書和裴嬰聽見了沒。

而季長瀾也什麽都沒回答她,就這麽低眸瞧了她一會兒,然後就把那個小狐狸面具戴上了。

安安靜靜,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最後也是戴著小狐狸面具走的。

他臉紅向來不明顯,喬玥也是借著火光才能看出了那麽一點點不自然。

很淡很淡。

還好他足夠鎮定,要不然喬玥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裴嬰和衍書了。

她不過是沖動之下才問的那些話,想起剛才上車前裴嬰古怪的眼神,喬玥這會兒恨不得將自己整個臉都埋到領口的兔毛裏。

車廂外,衍書看著偷偷摸摸往車廂裏瞧的裴嬰,猶豫了良久,才喊了他一聲:“裴嬰……”

衍書聲音本就僵硬,冷不丁被他一叫,裴嬰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那忙收回了目光,心虛道:“幹、幹嘛?”

衍書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緊張,“我不放心侯爺那,想過去瞧瞧,要不你一個人送小夫人回去?”

裴嬰有些猶豫。

他幾次偷看喬玥都被侯爺抓了現行,雖然侯爺表面沒說什麽,可他覺得侯爺心裏肯定是很介意的。

要不然有關小夫人的事,侯爺為什麽總交給衍書,不交給他呢?

然而這種話他也不好意思和衍書說,支支吾吾道:“今個兒燈會上不是見了靖王麽,倘若靖王對小夫人有想法,在路上動手的話,我怕我一個人抵擋不住……”

衍書沉默了一瞬,道:“倘若靖王親自動手,就算我們兩個都在也抵擋不住,倘若他只派鐘銳,那你一個人就可以對付。”

說的很有道理。裴嬰明白他這是鐵了心要去了。

雖然沛國公那些人對侯爺威脅不大,但侯爺此次拿自己做引,誰也不敢保證會萬無一失。

他思索了半晌,才點了點頭,道:“你去瞧瞧吧,小夫人這交給我就是。”

接連幾日的大雪阻斷了很多道路通行,永安街寂靜無聲,只有寒風吹過時,才偶爾發出幾聲窸窣的聲響。

蔣齊斌捂著肩膀向遠處樹林跑去,星星點點的血紅從他腳下鋪開,順著他的步伐蜿蜒而落。

像是體力有些不支了,他背靠著古樹滑坐在地上,呼出的白氣如霧般消散在空氣中,四周安靜的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也是這些天在朝堂上被季長瀾逼的毫無退路,他才想出如此魚死網破的法子,他以為用他這些精心培養的暗衛埋伏在此地,殺掉季長瀾很容易。卻沒想到季長瀾的武功居然完全恢復了。若不是幾個死士以命相搏為他爭取時間逃脫,他險些命喪當場。

想起剛才鮮血橫飛的場景,蔣齊斌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靠在樹上過了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

大不了自己先在這躲一夜,那幾個死士都是萬裏挑一的人,季長瀾要想擺脫他們也得費一番功夫。等自己奏稟皇上季長瀾恢復武功的消息,皇帝肯定會聯想到霍貴妃受傷一事,剩下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就算為此受傷他也不虧。

他不用慌的。

“跑不動了?”不緊不慢的語調傳來,蔣齊斌肩膀一顫,猛地回過頭去,迎著深夜幽寒的月,一抹玄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樹林中。

蔣齊斌像見了鬼似的從地上竄起,拔腿就向樹林深處跑去。下一秒,一枚梅花鏢就釘在他膝蓋後方的腘窩處,他重心不穩,猛地趴倒在地上。

冰涼的劍刃抵住他後腦,季長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玄黑衣袍下的金烏暗紋在風中透著絲絲冷冽,慢條斯理的在他後頸處劃出一道血痕。

蔣齊斌痛的大叫:“我是朝廷命臣,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看皇上會不會——啊!”

鋒利劍刃刺進蔣齊斌的肩膀,他未說完的話頓在嘴邊,“哢哢”的骨骼碎裂聲從傷口處傳來,他面色慘白的叫罵道:“老夫當初就該直接讓謝熔掐死你這個小畜生,倒省得如今被你反咬一口……你那剛正不阿的爹看你變成這樣一定很是欣慰,還有你親娘,看到你成了和謝熔一樣的人,在黃泉之下的笑容一定很美妙……不如你就殺了老夫,讓老夫去黃泉之下給他們帶個話,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兒子變成了什麽鬼樣子,哈哈……”

季長瀾輕輕嗤了一聲:“好啊。”

他緩緩將蔣齊斌肩膀處的劍拔了出來,不緊不慢的撥弄著他腘窩處的傷口,冰冷的雪連同著劇烈的疼痛鉆入骨縫中,蔣齊斌猛地呼出一口白霧,繼續罵道:“果然是個沒心肝的小畜生,枉老夫還以為你針對國公府是為了給你那慘死的爹娘報仇……現在看來,倒是老夫擡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