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季長瀾這一覺睡了很久,直到辰時才醒。

簾幔內的光線黯淡,他垂眸看著搭在他胸膛前的小手。

不像以前那般緊緊揪著他的衣襟,手抵在胸前,顯然是有些抗拒的姿勢,和以前那個黏人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季長瀾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做噩夢時,抱著枕頭跑到他床邊要他抱的樣子。

怎麽哄都哄不走,不等他松口就鉆進被子裏,小手抓著他衣襟,軟軟的一團,縮在他懷裏像只小貓,好像永遠也長不大似的。

那次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單獨睡過,他並不習慣與人同睡,小姑娘睡覺也格外不老實,喜歡搶被子,蹬腳,偶爾還會說夢話。

哪怕是早晨醒了,小姑娘也會迷迷糊糊扯著他衣服不讓他走,要他陪他一起賴床。

特別黏人。

窗外光影晃了晃,房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裴嬰從門外進來,站在屏風外道:“侯爺,屬下有要事相報。”

季長瀾“嗯”了一聲,縮在被子裏的喬玥像是被吵到了,不安的哼哼著,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

他拍著她的背輕輕安撫她,放低了聲音問:“什麽事?”

裴嬰道:“老王妃情況不太好,現在正在祠堂,侯爺可要去看看?”

季長瀾原本溫和的神情瞬間冷凝,指尖動作微頓:“她在祠堂?”

裴嬰道:“是。”

“我知道了。”季長瀾將被子蓋在喬玥身上,起身欲走,原來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忽然往前伸了伸,輕輕攥住了他的衣襟。

他微微一怔,垂眸看向躺在床上小姑娘,她依舊閉著眼睛睡的香甜,似乎抓著他衣服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若是以前,她醒來發現自己不在,會生氣好久。

也不知她現在還會不會這樣。

季長瀾摸了摸她的頭,眉目間的冷色緩和了幾分,輕輕把她小手拿開,起身下了床。

太陽爬上樹梢,窗外傳來幾聲鳥鳴。

有丫鬟端著熱水進房,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喬玥耳尖動了動,下意識的伸手探向床邊。

空的。

她瞬間睜開了眼。

大腦還在迷迷糊糊的狀態,水濛濛的杏眸裏卻湧上了幾絲惱意。

許是掀被子的聲音太大了,丫鬟從屏風後探出了頭,輕聲詢問道:“姑娘醒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喬玥一怔,這才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被褥上的海棠繡樣,像是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惱意從何而來。

好像是……

明明一起睡的,醒來卻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那種不大舒服又有點兒別扭的感覺。

喬玥穿越前就有這個毛病,不過只有對自己媽媽才會這樣。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對季長瀾也會這樣。

面前的丫鬟看著有些面生,想起這是季長瀾的床,喬玥忙從榻上下來,問道:“侯爺出去了嗎?”

丫鬟點了點頭,道:“不到辰時就出去了,姑娘肚子可餓了?奴婢讓夥房備些膳食過來。”

丫鬟態度雖然恭敬,可喬玥心裏還是生出些許警惕來。

季長瀾向來不喜歡旁人進他房間,哪怕到了靖王府,門外也有侍衛把守的,想起上次家訓的事,喬玥搖了搖頭,皺眉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丫鬟道:“侯爺吩咐的,讓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喬玥一怔:“那侯爺去哪了?”

丫鬟見喬玥從季長瀾榻上下來,也不敢再對她有所隱瞞,便道:“侯爺去了祠堂。”

“……”

侯爺去了祠堂。

想起書裏塵封的往事,喬玥搭在被褥上的手無意識收緊。

深秋的樹葉蒼綠,枝椏上掛著一層未化開的霜。

謝景將褚玉苑失火的事情壓了下來,一些參加壽宴的大臣們並不知情,還是一大早就到了靖王府裏,等著像前幾年那樣一同與老王妃去清安寺祈福。

老王妃是等到了,只不過管家上車前管家跑來老王妃耳邊說了什麽,老王妃險些癱倒在地,顧不上眾多賓客就匆匆去了祠堂裏。

大臣們也只好跟著折了回去,這會兒與謝景一同站在祠堂外,目光落在遠處半掩的房門中,全都沉默著不發一言。

有些不明狀況的忍不住問身旁的人:“我剛看侯爺進去了,這都快兩刻鐘了也沒見出來,你說這是發生了什麽?”

身旁的大臣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不過老王妃的情況不妙,我看她剛才走進祠堂的樣子,只怕是又犯了那失憶症。”

“你是說她又回到幾年前的記憶裏?”

“看樣子像。”

“誒呦,那可了不得,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

說著,那大臣將頭轉向一旁的禮部侍郎,問:“竇侍郎可清楚是怎麽回事?如今老王妃情況不好,怎麽靖王在外面站著,侯爺反倒進去了?”

竇嚴恩從入仕就與靖王府走的極近,對靖王府早年發生的事也略有耳聞,見謝景站的離他們遠,又被他們問的有些煩了,便壓低了聲音道: